王建业远远地停住脚步,思考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转身就要离开。
“啊!”
一声女人的惨叫吸引他回了头,原来是一个看上去挺富态的女人,用她带着大金戒指的,雪白的手,薅着地上女人的头发,把女人拽了起来。
王建业认得这个戴金戒指的女人,她是霍正的儿媳妇,名叫苏格拉。此时她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挥一挥手,立马有几个巴结她的妇女围上去,对着地上女人又是一顿厮打。
在火光辉映下,王建业清楚看到,地上狼狈哀嚎的女人是黑色短发的琴。
不是贝儿。
他默默走上前,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动静,不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
从众人的议论中,他得知,琴突然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她在公共场合,摸了霍正八岁孙女儿的脸蛋儿,并夸赞道:“真漂亮,长大了肯定比菲尔娜还漂亮。”
菲尔娜是红房子里,目前最受男人追捧的妓女。因此,对霍正一家来说,琴的话,是赤裸裸的侮辱。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权力在握,她开心到糊涂了,在不知道对方是谁,是否是纯粹血统时,就敢胡言乱语。
再或者,她知道对方是谁,就只是想拍拍马屁,逗霍正孙女儿开心,从而得到好处。只不过,她说的话实在不恰当。
因此,当小女孩儿跑回家,把她的话转述给家里的大人时,她的结局就注定了。
突然,红房子内部渐渐爆起一阵骚乱,一群衣衫不整的嫖客和妓女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向外逃,两个霍正的手下也慌慌张张地夹在人流中,喊道:“霍正先生,霍正先生,有老鼠,好多老鼠!”
“没出息,连老鼠也怕吗?”霍正满不在乎的说。
“不......不是......我们例行检查,砸开了琴房间的墙壁,突然,从墙壁里涌出来数不......”
手下的话还没说完,霍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并吓得变了脸色。
因为在他们面前,乌泱泱一大片,完全看不到尽头的老鼠群,如洪水般不停地从红房子内部向外涌。同时还有一股怪味弥漫开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死了,而且被埋了很久,又突然被刨出来了似的。
这些老鼠看上去很不寻常,一个个眼睛都是红色的,毛发油亮,身体硕大,最大的足有一个人类婴儿那么大。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喂养了它们,那它们肯定是自己找到了极为丰富的食物来源。
一时间,咒骂声、尖叫声、祈祷声、哭嚎声......同时响起,本来在看热闹的人们四散而逃,抱头乱窜。有人不小心被老鼠咬到了,一脚把老鼠踢开,踩死,立刻又有更多老鼠“吱吱吱”叫着窜上去撕咬。它们好像是有意识的在维护自己的同类,好像意识到了它们是一个集体!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被鼠群攻击倒下,淹没在鼠群中哀嚎,不知道是谁率先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攻击它们,会被它们集体报复的!不要对它们动手!”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放弃抵抗,要么跳到树上,要么翻到墙上,再不然就跳进了河道里躲避......
琴在最开始的一瞬间就被鼠群淹没了,在发出一阵哀嚎后,她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动一下。
霍正的手下们,硬驱赶、推倒了四个站在石头上躲避的妓女,然后让霍正和他的儿媳妇站了上去。随后他们挡在前面,以煤油灯和挥舞的长刀,躯赶鼠群,实在是勇猛威武。
想来回去后,霍正一定会好好奖励他们的。
所幸人们停止对鼠群攻击后,老鼠们的攻击性立刻变弱了,只是有秩序地沿着西南方向进发,如同得到了统一的命令。
王建业勉强抓着一根粗树枝,悬吊在半空中,古怪的气味儿让他觉得很恶心,啮齿动物细碎的、高频调的尖叫声,也让他觉得更难受了。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一边在心里鄙夷地看着这场闹剧,一边设法快速离开。但是今天,他还有事情要做,并且时间紧急。
大概又过了约十五分钟,这片地方才像是洪水骤然流尽,蝗群倏然飞走般,只剩一片狼藉和三三两两的小老鼠,蹦跳着追逐鼠群的行进路线。
人们惊魂未定,一时间面面相觑,噤若寒蝉,竟没有人敢随意乱动。
霍正最先恢复了往日严肃威风的神情,指挥着几个手下把琴拖走后,立刻向众人宣告说:“这些老鼠一定是琴搞得邪术,大家放心,我很重视这件事,一定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琴瞪着无神的双眼,浑身是血,衣服上密密麻麻的眼洞下,都是鲜红鲜红的血窟窿。她就那样被拽着胳膊,在地上拖行,像是一个完全没有筋骨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待在树顶最高处的一个男孩,眺望远方后惊叫道:“那些老鼠都往林地里去了,它们到林地里去了!”
“那就是说......离开咱们的聚居地了?”
“太好了,吓死我了......”
“老鼠最恶心了。”
......
然后,人们才松了一口气,大部分都选择了赶紧离开这里,只剩一小部分活跃的人,还待在红房子门口,热烈的讨论着今天的事。
有一个面色发红的胖子在人群中高谈阔论,猜测那些老鼠都是琴养的。说是以前红房子里有个妓女是拉贾斯坦人,而拉贾斯坦人十分崇拜老鼠,若是有人要订婚或出远门,必须事先到老鼠庙中去朝拜三天三夜。
琴肯定是受了那个来自拉贾斯坦的女人的影响,也崇拜起老鼠了。
另一个中等身材,嘴唇上方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给他的猜测提供了佐证,说是曾经看到琴捧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宛如捧着一个初生婴儿一样,坐在屋顶沐浴月光。
男人当时还以为自己是酒喝太多,出现了幻觉,也就没当回事。
王建业对拉贾斯坦人崇拜老鼠的奇俗不感兴趣,正盘算着怎么趁没人注意,溜进红房子里带走贝儿。
“王建业先生?”
一道夹杂着欣喜雀跃的女性声音传来,同时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转过头,发现正是刚从河里爬上来,浑身湿漉漉的贝儿。她开心的说:“您也没事太好了!我刚才就看到您了,想喊您也躲进河里来着,但是周围声音太大,把我的声音都淹没了。”
“老鼠是不怕水的,可以在浅水中走动,具有一定的游泳能力。除非体力不支了,才有可能会被淹死。”王建业解释道,然后观望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又说道,“你什么都别问,现在就跟我走。”
“啊?去......啊,好,我回去换件衣服可以吗?”
恰在此时,有几个男人注意到了贝儿。因为贝儿穿的衣服颜色很浅,湿水后基本就成了半透明的样子。
他们眼神淫荡,窃窃私语,大有过来纠缠的架势。
王建业担心惹上麻烦,耽误时间,又怕引起旁人怀疑,干脆声音提高了两分,冷着脸道:“不用换,就这样就挺好,反正是去帮我陪客人的,到地方都要脱光的。”
贝儿一愣,错愕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