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业一直拿着那张发黄的纸发呆，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在戳他的心。
高明曜随便给两人做好了饭，他们胡乱吃了一些，也没有睡一会儿，就又一起讨论起来。
他们都太兴奋了，完全没一丁点儿困意。
为了显示诚意，王建业从床板下方的暗格里取出一摞用细麻绳装订起来的手稿，还裁剪了厚厚的牛皮纸做了封面，“这些，都是我从书中摘录下来的重要内容和总结，足够我们一路上参考使用了。”
他爱惜的一页页翻着展示，“把这些总结起来太不容易了，为了防止别人发觉异样，我只能在抄写整本书的过程中，趁机把重点，一点一点记下来。”
“啊，对了。”他又惊呼一声，抽过一张空白的纸，飞跑到院子里，仰头对着天空看了很久，然后立刻伏在围墙的墙面上计算起来。忙忙活活了好一阵，他终于算出了结果：“还有21天，21天后，就会再次举行祭祀仪式。”
高明曜也仰起头，看到还没完全亮起来的天空，悬挂的星星依稀可辨，“21天，怎么这么快？”
“平常的时候，两次祭祀仪式会相隔百日左右，只有这两次祭祀仪式相隔时间最短，只有二十天左右，偏巧就被咱们遇到了。”
高明曜走过去，看着纸上飞舞的怪异字符，傻傻地问道：“你这写的什么啊，不会算错了吧？”
“当然不会错了。在这里，时间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人们只能通过星宿的位置测算日期。而这种测算法，只有很少数的人才会，基本都是一些有身份的治安官和他们的助手。”
“你是因为......”高明曜把声音压的很低，防止隔墙有耳，“是因为约西亚，才会的吗？”
“不是的，我是自己对照着书本，自学成才的。我不是他明面上的助手。怎么了，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高明曜摇了摇头，“既然可以自学，那为什么还是只有少数人才会呢？”
王建业带着邪气的笑了笑，“一来，只有那少部分人需要用到这些，是必须学的。二来，很多书的完整原本都不是好得到的。在这里，你可以轻易得到一本被整理后的书籍，但很难亲眼一见那些书的原本。不用我明说，你也应该知道吧，一本书被整理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像这个用星宿位置计算日期的方法，就在那本《往生者》中，被含糊隐去了很多细节和注意事项。如此一来，平常人怎么可能轻易学的会。”
“我先前听你说，你是从那些侏儒那里得到的完整原本......”
“是的。因为一些我也不太清楚的原因，他们手里存有大量书籍的原本，记录了很多很多骇人听闻，足以颠覆一个人认知的东西。当然了，这是一个秘密，如果宣扬出去，他们虽然不会被处死，但一定会引起聚居地管理者们的不满。然后在某一天，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还会犯什么过错，被管理者们处刑。
我是因为和那些侏儒存在......嗯......某些交易，可以说......如果他们想的话，只需要说几句话，就可以带着我一起去死。所以嘛，我和他们互相信任，可以从他们那里得到原本，看到其他居民看不到的内容。”
“既然这样，你的那些手抄书，就那样大喇喇的放在架子上，就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当然不怕。”王建业把测算使用的纸张撕的粉碎，然后丢进水盆里，看着上面的笔迹在水中溶解消失，他才继续说道，“手抄书里，我使用了大量只有我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暗语和特殊符记，隐藏了所有会带来威胁的文字。”
“那就是说，从我的角度看你的那些书，看到的都是‘删减版’？”高明曜很震惊，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王建业很果断的回答道：“是。应该是女孩子心更细，更敏感吧，当初，雪莉很快就注意到了书中的异常。在她的请求下，我教给了她那些暗语和特殊符记所代表的意思。她的时候，看到的是和你不同的完整版本，所以，她才会......我不应该那么早教给她的......”
话说到这，高明曜如醍醐灌顶般，想到了那本《死灵之书》原本，仅仅是其中很小一部分文字和插图，就带给了他那么大的震撼；又想到了书架上那些“删减版”书籍，即使隐去了很多危险的内容，还是成了他多少个夜晚的噩梦......
难怪赵雪莉完完整原本，整个人理智崩溃，陷入了疯狂......
王建业想了想，又说道：“他们会在祭祀仪式开始之前，陆陆续续给被选定的人定个罪名。一旦定罪，就会被关押起来。到那时候，想走也走不成了。所以，咱们需要尽快行动，带着贝儿离开这里。”
高明曜回过神，“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每一天，贝儿都有可能被定罪，然后关押起来，是吗？”
“差不多是这样。只不过，我看到那个名单上面，她的名字比较靠后。依照我的经验，一周之内都轮不到她。咱们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多做一些准备。”
“好。”
·
最后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排躺在屋顶，迎着温吞吞的光芒，望向一望无际的林地。
“你说，林地尽头是什么？”高明曜问道。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
“那如果是大海怎么办？你会游泳吗？”
王建业耸耸肩，“我可以学。”
“我也不会，你跟谁学？”
“那就抓只青蛙，学蛙泳；抓只蝴蝶，学蝶泳；抓只小狼狗，学狗刨，哈哈哈......”
高明曜也笑了，“噗—— 你这是直接找了祖师爷啊。”
又过了一会儿，王建业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其实......明曜，以前我也和别人提过离开这里的事，但都是经过了一番试探才敢的。而且，就算谈话结束，对方保证不会说出去。我还是会做万全准备：一边掌握对方的把柄，一边再继续试探一番。哎，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你，我相信你，就不试探了啊。”
高明曜没有直接回答，也没有指天发誓，而是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起了自己的所有往事。
听完以后，王建业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我理解你的。等到咱们都出去了，我去把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都杀了，给你报仇。”
高明曜“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王建业却正色道：“你不要笑啊，我是认真的。你叔叔我很强的，当初拖着重度烧伤，还没有痊愈的身体，连走路都走不顺溜呢，就把仇家给灭门了。报完仇，还潜逃了十几天，才机缘巧合来到这里的。”
一阵凉凉的风吹来，高明曜打了一个寒颤，“你是谁叔叔，我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