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就打算起身,却被边上的李相夷抬手按在肩上,压了坐回去。
他说,“我去。”
李莲花噢了一声,撑着藤椅想站起来,却被从廊下出来的笛飞声按住另一边肩头。
“让他去,本尊与你一同留在酒馆。”
李莲花左右看了一眼,颇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两人是担心角丽谯有诈,不想让他去涉险。
一个去拿人一个守着他,安排得很好,但他只是想去倒个水……
他干笑一声,指指桌边的茶盏,“二位高抬贵手,我就是有点渴了。”
那两人闻言各自收回手,他这才撑身起来,顺手抽回了李相夷手上的书,往桌边去了。
李相夷目光追随他,偏头靠近笛飞声,“看好他,我出去一趟。”
笛飞声不置可否,笑了一下。
“放心,他不会再丢下你了。”
“明知道丢不开,自然也就不会再浪费精力去做这无用功。”
李相夷凉凉看他一眼,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人留,笛飞声的嘴一向这么欠吗?
他没再搭理笛飞声,提起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庭院。
李莲花目送那翩然一抹红衣离去,放下茶杯扭头去看笛飞声。
“无颜呢?”
笛飞声挑眉,“你找他做什么。”
李莲花如实道,“想让他帮个忙,把风明萧给我找来。”
既然郭正山做到了答应自己的事,那自己也该信守承诺,把知道的都告诉他。
笛飞声嗤了一声,“李门主好大的架子,使唤起我的人来半点不客气。”
李门主三个字听得李莲花心头发虚,赶紧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我这是请人家帮忙,哪儿谈得上使唤二字?”
笛飞声眼底盛着笑意,目光一斜扫过他,抬手吹响一支精巧的金哨。
很快,无颜便从酒馆翻墙而入,飞身落在二人面前,先后一边行了一礼。
“尊上,李先生。”
笛飞声淡淡吩咐他,“去一趟探春客栈,将那个瞎子……。”
余光瞥见李莲花不太满意的神色,改口道,“将风大夫带过来。”
无颜应声退下,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庭院中。
李莲花抱臂思索片刻,朝他那边偏过身子,“老笛啊,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一下。”
笛飞声侧目看他一眼,“讲。”
“是这样的,忘川酒馆迁出宣城,如今在中州落脚,更名莲花楼。”
笛飞声眉头微微一抬,没有搭腔,等他继续说。
李莲花左右看了一眼,抬手搭在嘴边小声道,“你以后要是不想叫李莲花呢,可以喊我李楼主。”
“这李门主就别叫了,让人听了多不好解释。”
笛飞声唇角微微上挑,颔首应他。
“可以,李楼主。”
他知道李莲花在把忘川酒馆的势力往外迁,却不知道他以自己的名字为这股势力重新命名。
莲花楼,莲花楼。
从此他李莲花,在这江湖之上便有了安身之所,再不是漂泊无依的孤魂野鬼。
他这么正经的喊上一句,李莲花听着又怪不适应的,连连摆手。
“生分得很,你还是连名带姓的叫吧。”
笛飞声瞥他一眼,“李莲花,你可真够难伺候的。”
李莲花这才舒服了,赞许的抬手朝他点了点,“这就对了。”
李相夷是下午出的门,在无颜之前,但无颜却比他先回来。
无颜这人吧,笛飞声随叫随到,来无影去无踪的,但大部分时候都不走正门,不是爬墙就是翻窗。
这次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从墙上翻过来,肩上还扛着一个人。
彼时李莲花和笛飞声正坐在院中石桌前品茶对弈,眼看他稳稳落在边上,放下晕头转向的风明萧。
他面上的青绫已经不知掉落在哪里,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看上去毫无血色。
李莲花一怔,又好气又好笑,“让你把人带过来,你就是这么带的?”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过去扶着风明萧。
“不是……这么带吗?”
无颜迷茫的看了笛飞声一眼,笛飞声别开脸不看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李莲花一时哑口无言,他一直觉得无颜是个老实人,如今看来……也不能说他不老实。
只能说不愧是金鸳盟的人,老实得如此不合常理。
不管怎么样,人是全须全尾的带来了,他转向风明萧,“你没事吧。”
风明萧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知道是楼主让人来传唤他,这才由着无颜动手。
李莲花扶他坐下,思索着看向笛飞声,“下回再有这种事,用请字会不会好点?”
笛飞声没说话,他倒是先自问自答起来,“算了,没什么区别。”
说完,他又看向无颜,没什么诚意的微笑颔首道,“多谢。”
无颜抱拳应道,“李先生客气了,您是尊上的朋友,能为您效劳是在下的荣幸。”
笛飞声挥了挥手,无颜便请辞退下去了,临走还颇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
李莲花倒了一杯热茶给风明萧递过去,他双手恭敬的接了茶,低声道。
“酒柜里有信号烟花,楼主今后若要寻我,放上一枚便是。”
李莲花点头应了一声,“好。”
迟疑了片刻,风明萧又问,“楼主寻我来,可是有事?”
李莲花侧目看向笛飞声,笛飞声瞥了二人一眼,端着棋盘走了。
听别人的八卦,不如研究与李莲花斗棋来得有趣。
短时间内他是不能陪自己过招了,但两人能在棋盘上厮杀,虽然他至今为止没赢下过李莲花一场。
不过这更激发了笛飞声的好胜心,金鸳盟近段时日棋谱是一摞一摞的往这头送。
他这么有眼色,倒是叫李莲花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想瞒着笛飞声什么,只是这是风明萧的私事,他实在不好作主。
他目送笛飞声离去,这才看向风明萧。
“你还记得,先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吗?”
风明萧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我记事起,就是一个人,漂泊辗转到酒馆时,已经七岁了。”
“酒馆就是我的家,袖袖和玉姐姐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从未设想过,自己还有什么亲人在世。”
若当真有,为什么任由一个刚记事的孩子在外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