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匆匆作别察罕,从绛绡楼里走出来。
一抬头,诧异地看到了辆华贵的马车,就停靠在灯火通明的绛绡楼外。
车旁站着一身锦袍的成王。
他见她出来,热络地招了招手。
这下祁寒没法装作没看见了。
她迟疑着走上前,冷淡道:“殿下贵为皇子,如此招摇过市,等候在风月场外——所为何事?”
她不理解,成王不是最看重名誉了?眼下他与晋王夺嫡,争得不可开交,哪怕是为了博得民意,也不该大落落现身于此、引得争议吧?
“本王来接未来的成王妃,如何使不得?”成王并未收声,教街上来往的百姓和围观的人群都听得清清楚楚。
祁寒心一沉。
先前是打算用这个说辞稳住成王、得他协助。
而且依照成王的心眼子,他根本不可能认了真啊。
所以他现在这幅诚恳的表情,是演出来的?为什么?
祁寒的脑仁嗡嗡作响。眼看着附近人越聚越多,她不想耗在这儿。
“殿下要带祁寒去往何处?”
成王满意地笑了。
“别多心,就是许久未见,想与你酌饮片刻——寒姑娘会赏本王这个脸吧?”
“这么大的阵仗,我有不去的选择吗?”
祁寒没理他伸出的胳膊,也不让搀扶,自己登上了他的马车。
……
湖心亭内,早已布置好了灯笼,美酒,与菜肴。
“还在怪我,当日没能为颜公翻案?”
成王见她冷着脸,知她心中不悦,便斟了杯酒,推到她面前。
祁寒低头瞥了眼摇晃的酒液。
“不敢,”她轻嗤一声,“与惯于出尔反尔之人共事,该早有预估。”
“得,这不还是在生本王的气嘛……”成王嗟叹不已。
“中书六部的管辖权,臣女分明已助殿下得到。这可是您决胜的关键。为殿下献的谋略,臣女自认为行之有效,从未辜负过信任。”
祁寒侧过脸,忍着肝火,“臣女只求过殿下一件事,那便是落实王魏残害颜太医的罪状,为颜太医平反冤情。证据已确凿,真相已板上钉钉,殿下为何临时反悔?而且,太子是你的父亲!你连自己父亲的死因都不追究了?”
“不是本王变卦,是玉昔帖木儿跟本王道清了利害关系,”成王愀然,难得看上去稳重了几分,“谁都知道幕后主谋是国师,但,谁都拿他没办法。”
首先,祁寒手握的证据不足以直接牵涉国师——买通格鋆的是王魏,格鋆作为证人,最多能够指正王魏之罪——但太子薨逝当夜,国师本就身处于遥远的上都,有着最完美的不在场凭证。
既无法直接锁定,便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以国师睚眦必报的性格,往死里咬,成王党一定首当其冲。
毕竟国师可知道,是成王曾经陷害了怀王。
玉昔帖木儿附耳提醒成王的,便是这一点。
其次,颜家满门抄斩,是当今圣汗一怒之下的旨意。纵使圣汗后来也觉察出疑云,但天子怎能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哪怕现在圣汗抱病不理朝政,也不能有人给颜敬翊伸冤——那是在打皇权的脸。
只要圣汗一日不发话。
颜太医就永远是罪臣。
“不过寒姑娘,本王百思不得其解,”他压低了声音,睁大了眼,似是好奇地问道:“你该不会真与颜公有关系罢?为何要失了理智,不惜一切也要证明他的清白?这不像你……”
桌下,祁寒紧攥着拳,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你该不会,真与他沾亲带故吧?”
他一直盯着祁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