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有些忐忑,悄悄望着她侧颜,望着她冷沉了一天的脸色。
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没用,竟不知该如何让她开心起来。
哪怕能让她心内稍稍轻松一些,稍稍自在一些,不必背负那些重压……也好啊……
夜色渐浓,身后的店铺灯火通明,照在两个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投映在石砖上。
祁寒还在盯着自己黑漆漆的影子走神儿。
视线里,蓦然闯入另一道影子。
她先是本能向后倾,定睛瞧了,却呆呆地微张着口,看逐世伸出双手——身后明晃晃的灯火照来,于是地上显现的,便是他的手影——随着他变换手势,呈现出不同的模样,有小狗,有青蛙,有蝴蝶,还有……
“这是,”祁寒扑哧一笑,“……水鸭子么?”
“什么嘛——”逐世撇撇嘴,脸上却洋溢着灿烂温柔的笑容,“这是鸟儿,是喜鹊,小喜鹊——”
“啊——哈?”她嘴角上翘,故意拖长了音,“你说它为何物,它自己可知道?那你叫它一声喜鹊,看它答不答应。”
“它有名字的,”手影晃了晃,像是扑棱扑棱翅膀,“莫唤人家喜鹊了。”
他双眸晶亮,摆弄着手影,口中陡然变了个憨憨的声线,滑稽地道:“你——好,我叫来福,一只快乐的小喜鹊,很高兴认识你!啾啾——”
“哈哈哈哈哈——”她捧腹大笑,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谁会管喜鹊叫来福啊!”那不是寻常人家唤狗用的?
“莫欺他名字俗,”逐世认真地说,“说不准,这两个字,是他对喜欢的人最恳切的祈愿呢。”
说罢,他又压低嗓音,学着方才的腔调,怪声怪气道:“是呀是呀,来福就是一只快乐的小喜鹊,来福想让每个人都开心,来福想让你开心——”
祁寒还在哧哧地笑着。一双杏眸弯成了月牙,在夜色与灯火中,眼波流光,满溢着愉悦。
她随即伸出一只手,竖起食指和中指,捏紧了其余指尖,留了孔隙让光线穿过“眼睛”的位置。
这是一只小兔子的手影。
两个手影,兔子与喜鹊,并排倒映在砖地上。
“来福来福,你好呀,”他从没见过她笑得这样甜,“我叫糍粑,一只长耳朵兔子,”两根手指弯了弯,“我也很开心呢……认识你,特别开心……”
“喜鹊”摇头晃脑,嘿嘿“笑”道:“糍粑你看,河面上漂来好多漂亮的河灯啊,你喜欢么?”
“喜欢。”
“那边还有个捏糖人的小摊,你喜欢糖人么?”
“喜欢。”
“我去给你买来——”
“诶——”祁寒见逐世当真起了身,慌忙扯住他衣袖。
因她这一扯,他微微弯腰,凝了她一眼,笑靥温柔,绝代风华。
她再次捏起手,捏成“糍粑”脑袋,说:“来福,别光想着我,也看看你喜欢什么啊——”
她朝街边摊铺努努嘴,“来福喜欢糖人么?”
“不喜欢。”
“河灯呢?”
“不喜欢。”
她哭笑不得,“那来福喜欢什么啊?”
他望着她,手一颤。
眼底却有情愫万千。
“糍粑。”
他温声说着。
“来福喜欢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