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笑与她对视半晌。
“很好,”他捏着拳,薄唇轻启,“殿下现在也学会要挟了。”
“不得已而为之,”霁宁仰头看他,眼眶愈加红了。“半块免死金牌已经在你手里了,我留着剩余的也没用……只要你在外,好好做样子,我不会不给你。”
祁念笑沉默着,盯着她看了很久。
“殿下……最好别反悔,”他低头,凑在她耳边,声线阴沉冷漠,“不然……”他轻笑一声,恶狠狠地,从唇齿间挤出这句话,“我不保证你会出什么事。”
霁宁苦涩地扯唇,无声地笑了。
难过吗,心寒吗。
可这都是她费尽心思求来的啊。
是她做出的蠢事。
“公主先回去吧,”祁念笑后退一步,“臣还有事要与成王商议。”说着就要返回成王府。
霁宁心头一紧,脱口而出道。
“你是想见她吧?”
祁念笑不耐地顿住脚步,回头,满眼写着“与你何干”。
霁宁极为勉强地扬起嘴角,在他冰冷的视线中,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今天……能回公主府吗?不想留宿也无妨……便是陪我一同用膳……也好……”
祁念笑偏转过头,不去看霁宁眼尾闪烁的泪花。
“臣与公主的约定,似乎不包含这一条。”
他拒绝得干脆。
霁宁心有不甘,“不行!你不来,就别想拿到金牌。”
“你威胁我?”他的脸色阴沉难看,“该不会以后都想拿这个威胁我吧?”
“我想你来,你能来吗。”她几乎是放下了尊严,最后一次祈求般望着他。
然而祁念笑只是淡漠地看着她。
“公主,别坐地起价。”他冷冷勾唇。“小心鸡飞蛋打,鱼死网破。”
别闹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没再多说什么,也不理会霁宁的悲伤,祁念笑转身就朝着成王府门大步流星。
……
祁念笑独自返回了成王府,一通弯弯绕绕,终于在湖心凉亭里寻到了成王的身影。
远远地,成王也看到了他,却没多大意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祁念笑踏上石桥。离得近了,才发现,成王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盘棋。
“祁卿,棋艺这东西,本王最近才上道儿,仍有些一知半解。你来给本王看看,这棋局该如何解?”
祁念笑落座于成王对面,单刀直入道。
“殿下答应过我,”他垂眸盯着棋盘上错落的黑白棋子,没看成王,“你说过不会把祁寒牵涉进来。”
“哦……”成王摸摸下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本王可记不清了。不过本王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啊?祁卿之气量,不要如此狭小,不过是请她这位名医来给太子妃看诊罢了,被你一说,就好像本王故意,存了什么阴谋心似的……”
“臣说过,会助殿下得到皇太孙之位,绝不食言,”
祁念笑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请殿下,遵守诺言。”
“你也别只嘴上说说,”成王收敛了笑意,重重地将一枚黑棋扣在棋盘,“真想帮本王,怎么帮,帮什么了?没瞧见圣汗前些时日刚置了内史府给晋王?这什么意思?明摆着更器重晋王,更倾向于立他为储吧!你嘴上说会助我,那就先帮我解决掉对手啊?”
祁念笑默了半晌。
“恕臣多言,”他执起一枚白棋,落在了棋盘上,沉声道,“殿下在此事上,操之过急。晋王与怀王不同,较之城府更深、能力更强、势力更广、地位更稳固。臣先前也曾劝过您,避其锐气,击其惰归——而不是先跳脚、自己露出破绽,反长了他人的威风。”
成王争储夺位的心思太重了,这个强烈的念头驱使他心急火燎、急不可耐地对晋王施行了一系列举措,攻势之猛烈,针对之明显,生怕人不知他野心似的——无疑已经打草惊蛇。
结果不仅让晋王加强了防范,更是让自己本来先手的棋落了下风。
现在的形势对成王而言,十分不利。
成王紧紧盯着棋局,见那白棋隐有包围之势,便再次拿起黑棋,试图突破。
“本王样样不如人,要是还不动些手脚,就彻底废了——祁卿是想看我打从一开始就输得一塌糊涂?连个奋起直追的机会都没有?”
祁念笑以两指夹着白棋,淡淡瞥了他一眼,“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输赢与否,全在于谁先将致命弱点暴露无遗。”下一瞬,他将白子落下。
成王蓦地伸手拦住了他,“等等!我方才那步没下好,不该下在那里——”
祁念笑眼皮跳了跳,刚想动唇说,下棋最忌讳悔棋。
“成王殿下——”
湖心亭外的石桥上,祁寒清冽的声音幽幽传来。
“落子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