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劣?手段低劣?”国师笑了,轻描淡写道:“公主天真,不知那些所谓的……‘智谋妙计’,只是弱小无能者的自以为是,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双眸微眯,他笑容诡异:“真正的当权者,他们玩弄权术,用的就是手段简单,目的直接,让人一眼识破、却又翻盘不能的法子……”
“在这庙堂里,所有的争斗与制衡,不在于多少个下位者——无权无势,妄想逆风而上,凭借他们的小聪明耍弄阴谋阳谋——而在于,上位者睥睨天下,以碾压一切的优势,轻轻松松,动动手指,玩弄下位者于股掌。”
“你、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霁宁搀扶着祁寒,听得直皱眉,“本公主不想跟你多费唾沫,你给我让开!祁寒无罪,别想诬陷她,本公主今天,必须带她走——我堂堂公主还没这点权力了?”
“所以国师现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了?”祁寒幽幽抬首,声线虽虚弱,却带着不输国师的气场。“下一步,可是要学曹阿瞒篡夺汉室?”
国师看着她,不眨眼,也不挪视线。
“我想做什么,不重要。”蓝绿色的异色瞳闪过一丝精光,“重要的,是蚍蜉不能撼树,可树林却险象环生,总能给蚍蜉以致命的打击。”
霁宁受不了这监牢里诡谲的氛围,一声不吭,扶着祁寒就要出去。
国师没加阻拦,侧了侧身子,给她们让出了通路。
迈上石阶,她与霁宁即将踏出诏狱,只听身后抛来一句阴冷的人声。
“祁姑娘,麻烦替我向祁副使捎句话,”
祁寒顿住了脚步。
国师轻笑两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要让他攻袭我的飞刀,在空中转个弯,飞回来,削掉他自己的脑袋。”
祁寒背脊一僵,冒冷汗的手紧紧揪攥住霁宁的衣袖。
她没有回头。
……
公主的马车宽敞华贵,车身木雕精美,内厢镶嵌着金饰与珠宝,中央甚至有一方小桌,其上放着果盘与黄金制成的尖嘴壶。
“快喝些温热的吧,暖暖身子,”霁宁给她倒了碗马奶,递到她手里,“这两日,当真苦了你了,哎……”
马奶温热,祁寒端起碗,手指终于不再麻木冰凉。
“谢谢殿下……”她将碗沿靠近双唇。
两天两夜没吃没喝,腹中空空如也,现在奶腥味直往鼻子里钻,祁寒难以适应,忽就觉得内里不大舒服,恶心又反胃,实在喝不下去。
于是她便只捧着碗放在膝上,拿它来暖手。
“殿下为何,会得知我的处境?”
“你南苑的两个小丫头,找到了我府上,说你一夜未归,她们担忧不已。”霁宁说,“皇爷爷病重,国师掌权,将所有消息都封死了。若不是我去主动问个遍,还不知宫内发生了什么。一查清我额吉腹痛的缘故,能证明你无罪,我立马就来刑部接你了。”
祁寒感激地望着她,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那,殿下可知,枢密院遭遇了什么变故?李庭李大人出了什么事?还有佑……还有我长兄……他……”
霁宁的面色罕见地凝重了。
她低头,半天没出声。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现在城内都在传,李庭夫妇因谋反,畏罪自尽。祁哥哥……不,你长兄,也受了牵连,禁足两日,往后几天还得继续接受监查。”
刹那间,仿若五雷轰顶,祁寒惊悸得心跳骤停。
大脑成了白纸,一片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