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纱扯落,香肩胜雪。
被翻转过去,贴抵着微凉的桌面,她就这样伏在梳妆台上,一抬眼,便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云髻半歪,几缕青丝散落,朱唇娇艳欲滴,眼眸里更是水光潋滟。
宣罗裙,见窈窕之质,渐觉呈妍。
他望着镜中人的身影,看她颊似花团,顿觉心弦被拨动;手中搦的,端的是腰如束素,不盈一握。
或急埋,或慢硉,就像被一叶木筏载着,颠簸在巨浪汹涌的海面。此刻,他即是她唯一得以依靠的主心骨,便在此间游刃有余,携她迎顶着飓风航行,攫取了她全部的神识。
……
……
夜半。
祁念笑幽幽醒转,察觉到祁寒正背对他侧卧着。
真好,她一直都在。
心中暖意翻涌,他从身后紧紧环拥住了她。许是天气太热,她睡眠也浅,被他禁锢了片刻,背上就出了层薄汗。
“嗯……”祁寒蹙眉,动了动胳膊,从睡梦中醒来,困倦得眼都睁不开。
祁念笑自知理亏,心虚地亲在她耳尖,想安抚她再次入睡。但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掌心贪婪地在她腰腹处流连,便教祁寒误以为是另一层含义。
她呜咽一声,嗔怪似地嗫嚅:“不行,不行……你快睡罢……真的……”
耳边传来他悦耳的轻笑,似是带了些许歉疚,又好像憋着什么坏呢。
“我做梦了,”他吻了吻她的后颈,声音沙哑低沉,“梦到了以后……”
他稍作停顿,下巴在她头顶蹭着,嘴角微扬起,又补道:“我们的以后……”
祁寒仍闭着目,人虽困倦,倒也没急躁。柔荑探向自己腰间,覆上他手背,耐着性子轻声回道:“那,你梦见什么了啊?”
暗夜里,祁念笑睁着双眸,温声笑道,“梦到我们婚后,就像恩师和师母那样恩爱。我还梦到,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
祁寒半寐半醒,转了个身子,面朝他。
“哦——”她懒懒地拖长了音,“我们佑之,自是有信心做一个好丈夫,那么,可有信心为人父呢……”
夜阑寂静,月影无声。
祁念笑迟迟没有答话。
“我……不知道。”半晌,他落寞道。“我从没见过,一个好父亲,应当是什么样子。”
他只见过源自至亲的冷漠,只品尝过以爱为名的虐待。从他的父亲那里,他得到的只有轻视和厌恶,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温情。
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好父亲,应当是什么样子。
从来没有。
听到这里,祁寒顿时清醒了几分,心中抽疼。
“但我见过,一个称职的丈夫,应当是什么样子,”他倏忽转移了话锋,“我一直都觉得,所谓夫妻,就应该像恩师和师母那样。他们是自幼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从未有过猜忌和争吵,更不会背弃彼此。早年,恩师初入行伍,跟随圣汗东征西战,师母永远在他身后支持陪伴。他们携手走过了几十年,哪怕一直没有子嗣,也丝毫不影响情谊——他们才是真的神仙眷侣。”
祁念笑认真想了想,更加胸有成竹。
“我知道,一个称职的丈夫,应当给予妻子,无穷无尽的关心与呵护。若要爱她,便不能只爱她的躯壳,更要爱她独一无二的灵魂。要永远把‘对她好’放在首位,永远永远都不能让她伤心难过。要担当起男儿责任,绝不退缩,也绝不留她一人承担风雨;要与她相互扶持,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祁寒静静地听他说着,指尖摸上他眉目。
“安心睡吧,”她轻声道,“一切美好,终会有的。”
心间的花圃万紫千红,永沐着春光。
乞巧夜的烟花,绚烂在苍穹,永远繁盛。
我们理应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