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医官,你有何高见呢?”圣汗幽深莫测的目光瞥向她。
“臣女不敢。”
祁寒伏地叩首,额前渗出冷汗。
她顿了顿,又补道:“然身为医者,实不忍袖手旁观,陛下且容许臣女献丑一回,问询清楚瘟疫细节再计议,如是可好?”
“但说无妨。”圣汗轻抬下巴,面无表情。
祁寒再一叩首,起身转向信兵,冷静问道:“瘟疫从何时何地开始?患者症状为何,身份普遍集中于什么军职?军中用来储水的又是什么器皿?你从漠西赶回大都城用了几天?”
一连串的问题登时将信兵问懵住了。
“祁医官问你话呢,慢慢说,不着急。”皇帝道。
信兵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回、回圣汗的话,小的也不知这瘟疫是从哪里传来的,只知道一个月前暴发得激烈,就跟平地响惊雷一样,弄得我军措手不及……一传十、十传百,翻了番儿地传啊!全军上下,各个军阶都没能幸免,不过主帅与两位副将应当暂且无碍……”
“应当?”祁寒蹙眉。
信兵讷讷道:“小的来送急报时,察罕副将确实无恙,染病的将士们也都被单独隔离。至于军中现在的情况,小的也不清楚了。”
“祁副使呢?”她忽然问。
“祁副使所在的哈剌火州,早成了一块飞地,连只信鹰都飞不过去,这让小的如何得知啊……”信兵面露难色。
“劳烦你一路赶回。且说一说瘟疫的症状吧。”祁寒捏住衣襟,理了理思绪后,继续问他。
信兵想了想,道:“发病者浑身高热发红,呼吸不畅还咳血,神识模糊。”
“军中饮水,是随用随取,还是统一储存在某个地方?”她语气急切。
信兵有些摸不着头脑:“沙漠干旱,肯定得储水呀,用桶装盛着,有专门看管的人。”
祁寒推敲片刻,转身向皇帝行礼:“圣汗,臣女揣测,许是鼠疫。”
“说出你的推论。”皇帝淡淡道。
“鼠疫往往会在旱灾涝灾之后爆发。老鼠需要寻找食物,到处乱窜,跑到人们生活居住的地方。其中患病的老鼠浑身高热口渴难耐,奔找水源,也就将病通过水源传给饮水之人。患病的人呕血咳血,又将疫气过给身边人……”
“近两年,各地旱情频发,流民四处逃荒保命,自然会使疫症扩散。”祁寒凝神沉吟道,“据臣女所知,河北、山西前些时日便出了许多起鼠疫的病例,而这两地恰恰是北境军西行的必经之路。”
“只是……”她心里纳闷,便又转回去问那信兵:“军中不是配备了随行军医?为何没能控制住此疾的传染?”
“实不相瞒,军医早早就着手诊治了,也开了方剂给大家煎服,但此疫似乎非比寻常,那些药材根本压制不住,还是有很多人都没保住命,活着的也是活受罪……”
“祁医官,你可有治疗瘟疫的经验?”
圣汗忽而侧目扬声。
祁寒略一犹豫,躬身道:“圣汗恕罪,臣女学识浅薄,从未应对过疫症,恐怕不比赵括纸上谈兵。”
这话倒是真的,没有把握的事她绝不敢妄言。
圣汗“哦”了一声。
“罢了,你先退下吧。”他冲祁寒一摆手,“朕不为难你,莫怕。”
祁寒退出大殿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圣汗的声音。
“来人,宣国师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