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过耳,像是抽打在他面颊的巴掌,祁念笑一阵晕眩,痛苦地闭了闭眼,身子趔趄着逼近她。
“为什么不信我?!”他低吼着,声嘶音哑,“我对你的情意,你当真瞧不出来?”
“你让我从哪里瞧?以什么身份瞧?”祁寒冷笑一声,“一枚出其不意的棋子?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姘头?”
最后两个字,她念得极重。
那是狠剜在他肺腑的匕首。
胸腔传来致命般的钝痛,祁念笑怔怔望着她,双唇微微翕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小心翼翼扳过她的肩头,双手虚揽着不敢施力,几乎是带着祈求的语气道。
“我知道你需要什么,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我定——”
“别再说大话空话了,”祁寒挣开他,眼底混杂着失望与厌恶,“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祁大人自己可还分得清?”
在她愈发冷漠的端凝下,祁念笑红了眼,俊逸的面庞渐渐狰狞扭曲。
“你怪我从前与公主熟谙,可我向来恪守为人臣的规矩,何时僭越了?反倒是你,祁寒,你与那反贼琴师孤男寡女共处了多少回?私下接触了多少回?若你们之间没纠葛,他凭什么三番五次殷勤求偶,跟你拉拉扯扯,对你动手动脚,还能舍身相护?我何时怀疑过你了?”
“莫在这里偷换概念,你原本就是打算求娶公主自保的!”
“没有,那种,可能!”他双目赤红,低声咆哮着,喉间蓦地哽塞,“因为我遇见你了啊!”
“嗯,遇见我了,然后发现我也能加以利用?”
“我没想利用你!”
“你起初分明是想的!”
他气得双唇发抖,怒极反笑:“你宁可相信旁人,也不愿信我?不愿相信我对你的情意?”
她缓缓扯了扯唇角:“如果,你今日没去崔府参宴,或许我还能相信……现在的你,和从前那个步步为营、伪善卑劣的小人,不一样了……”
祁念笑重重掐着她的双臂,恼火道:“为什么你一定要为这针尖儿大点的事冲我发脾气?”
然而,祁寒只是淡淡地扫视一眼他,唇瓣微启,字字重如千钧。
“是,针尖儿大点的事,可这针尖儿它扎在我身上!”
此话落入他耳中,原本的怨气顿然烟消云散,祁念笑僵在原地,无语凝噎,像个做了错事后手足无措的孩子。
“祁大人,你让我好好想想吧,”祁寒一点点掰开他钳制的手指,决然转身,“或许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
祁念笑猛地呆愣住,心底从未涌上过如此强烈的慌乱,如狂风骤雨,似电闪雷鸣。有那么一刹那,他忽然觉得,好像真就要这样失去她了……
“祁寒!”
他形容狼狈,紧紧揪拽着她的袖口,像溺水之人紧紧拽着救命稻草。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祁寒……我再不同旁的女子纠葛,不去虚与委蛇……我只有你,只要你,只陪你,只对你一人笑……”
她咬牙,将那衣袖的一角从他掌心抽出,毫不拖泥带水。
“别这样……”
他苦苦哀求着,连指尖都在发抖。
“……别这样,祁寒……求你……”
她脚下微顿,却没有回身。
仲冬苦寒,冰封千里,都不比他此刻荒芜的内里,冰冻严霜,肝肠寸断。
他就这样望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远去,最终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独留他一人,孤身久立,伴着四方天井之下厚厚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