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幕。她半夜胃痛难忍,他直接打横抱起她,穿过长廊回了南苑。
那是他第一次抱她,从未想过女子的身体可以那样柔软,像团温软绵密的雪,仿佛只要他稍加紧握,便能化在手心里一样。
怕她看穿自己的心猿意马,他那时连忙偏过头去,重新起了个话题问道。
——平日都读什么书?
——都读。
——嗯?
——我看书看得杂。
如今想来,果真如她昔日所言,她看书看得也……
忒杂了罢?!
祁念笑难掩局促,按着她的手,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僵直得像块木头。
浓郁的夜色里,她凝望他,乌黑的杏眸如雪般澄澈透亮。
“佑之,我真的可以帮你的。”
“不、不用了。”
祁念笑顿然紧张,略微施力按住她手背,阻止她再继续“为非作歹”。
他怎能唬她做这种腌臢事?
她则一边轻吻他微微战栗的双唇,一边看向他,软语呢喃:“可我不想看你这般煎熬。”
“不行,不行。”他轻轻拉开她的柔荑,捻过她手腕按在软枕上。“你仍……待字闺中……”
他竭力隐忍着,喑哑的声音支离破碎。
“我……尚未给你一个名分……不想委屈了你……”
“其实,这些东西,我不在意的,”她抬起眼帘,羞赧却又无比认真,一字字道:“或许我们可以,试上一试?”
祁念笑看着她,漆黑的瞳仁迷离散乱。他埋首于她颈窝,依恋般挨蹭着,万般地纠结与不舍。
他自知他祁念笑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有着太多阴暗自私的念头,他对她存有企图,觊觎良久。什么知节守礼、温润高洁?还不都是对外的伪装,是他用惯了的面具。
与她相识、相知、相倚靠,一切如梦似幻,美好得令他患得患失,祁念笑根本做不到发乎情、止乎礼。
清白,名节,这些被世俗加注在女子身上的桎梏,祁寒从不在意,甚至常对那些教条鄙夷批判。而她若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便是孤注一掷,敢爱敢恨,千山都难拦,万水亦难阻。
但,就算是这样,即便是这样。
难道说,他可以仗着她的偏爱,仗着她义无反顾,仗着她不同流俗,没有三书六礼,也没有十里红妆,仅因欲望所趋,便守不住规矩,对她行此不轨之事?
他怎能对她行此不轨之事?
纵他卑劣如斯,也绝不能借着相爱的名义伤害她。
思虑至此,祁念笑猝然抬首,飞快地拽过被衾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双臂撑在她两肩外,他不再触碰她分毫。
“无妨,”眸中暗流涌动,他佯装镇定般,对她浅笑道:“就,就留到我们大婚时,洞房花烛夜,可好?”
若不是他凌乱急促的一呼一吸,若不是他满面荡漾起的滚烫红晕,若不是他周身如烙铁般的温度与僵硬,祁寒恐怕当真以为他此刻方寸不乱,冷静自持。
“那,你可一定要来娶我呀……”
她从锦被中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圆杏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他喉结滑动,极力忍耐着欲火,蓦地紧闭上了眼眸。
一个深情又克制的吻,印在她眉心。
“一定……”
他哑声留下这句话,为她吹熄烛火后,便如弃甲曳兵的溃军,踉跄着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