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了！”
“还没对外公布。”
陈力笑着说。
“我儿子就是能干！”
蒋慧芝比了个大拇指炫了炫，然后又对姚思晴说：
“思晴，你挑老公的眼光没得说！”
这话把姚思晴逗得咯咯娇笑起来，不过笑归笑，却不是嘲笑！
“妈妈！”
“小时候我爷爷就说我眼力劲好！”
陈力忍不住摇头！
“妈！”
“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蒋慧芝横了他一眼说：
“我夸我儿子不行吗？”
“我儿子就是优秀，不然思晴看得上？”
陈力只好抚额苦笑！
姚思晴却是跟她附和到一起了：
“是啊，不优秀的我怎么看得上？”
陈力当然不会跟他妈说这次的官还是靠姚思晴的爸姚正坤推了一把。
不过也习惯了，他老娘什么都好，就是爱炫耀自己的儿女能干！
一路上蒋慧芝跟姚思晴说说笑笑，问问这个花那个草，反正在吴川的农村没见过。
但姚思晴也是个植物小白，问就是拿起手机来拍照识别，结果似是而非。
陈力是一边散步一边沉思，省发改委那边公布他的任职命令后，对省发改委的改革要从哪里入手、从何处进行。
改革基本就是跟既得利益者做斗争，难是难，但既然接下了这个活儿就得干！
以前不管在哪个位置上，其实他都没觉得压力有现在大！
以前没想过得失，只考虑着怎么把工作做好，做不好大不了回家当农民。
而现在他肩上却承载着姚正坤的期望！
虽说姚正坤并没有给他压力、没有说非要他为姚家争地位争脸面，但他感受得到！
也罢，大不了就是个拼！
来的省发改委这段时间所做的工作虽然没有之前坪山、苗州市那么格外亮眼，但成绩还是有的！
……
省发改委的任命公布是在两天后的上午公布的。
规划处里，胡立桃拿着审计科那边送过来的项目书送往陈力办公室。
不过陈力人在开会。
今天上班后就通知全部门所有干部都到大会议室开会。
其实就是周子才公布陈力升任发改委第三副主任的任命通知！
当任命公布后，会场一片哗然！
谁都没料到陈力会升上去！
之前陈力调来省发改委当农村经济规划处处长时，很多人都觉得意外，但还算没太过意外！
因为早听说省里要大力培养年轻有潜力的干部，而陈力之前的履历又确实优秀，所以升他也没得话说，只是意外而已。
毕竟省发改委这样的实权部门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但这次升副主任就确实令人吃惊了！
一是陈力来省发改委没有多久，无论是积攒和政绩都还不够。
二是陈力太年轻了，这么年轻的副厅级就已经够惊人了，更别说正厅级！
省发改委副主任是实打实的正厅级！
第一副主任还是高配正厅级，几乎就等于副部。
之前调任农村经济规划处处长时，大部分人还是觉得陈力过往履历优秀，也不算太离谱。
但这次突兀的升了副主任时，所有人都猛然醒悟：
这绝不是履历优秀了，而是背后绝对有强大的背景！
从副厅提到正厅，这个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多月，谁能相信？
任职命令公布后，下午又开了个各部门负责人通气会。
主要是陈力对省发改委各职能部门进行摸底、了解。
陈力在会议上发言少，也没怎么表露情绪，给人的感觉就是年轻、沉稳、少言语。
其他人觉得这个陈力倒是会做人，至少没有升上来就眼睛长在额头上，没有搞新官上任三把火。
估计也就是混一混，镀镀金。
一看他这升官速度就知道是背靠大树的空降兵，跟这种人就不要去比资历资格了，你比得过吗？
好好混自己的就得了。
各部门的头头，原本大家的级别都是相同相等的，而现在陈力忽然跳上去变成了他们的领导，多少还是让他们心里不爽的！
再说看看这些副厅级的处长们，哪个不是四十五岁以上的年纪？
再看看陈力，人家才二十八岁！
坐在一起就是鲜明对比，人家朝气蓬勃，他们半截入了土，就跟鹤立鸡群一般！
陈力在几场会议中都表现得沉默少言，其他人认为他是低调，来镀金的空降兵还能高调？
后面接着一周的时间，陈力都在各部门调研，在各部门上上下下到处走了个遍。
各部门调研完后，最后去的是能源局。
各省的能源局是个奇特的部门，能源是代表财力的象征，在哪个省，能源这一块都是土财主！
而各省的能源局都属省发改委节制管辖，而汉南省能源局有一栋独立的办公楼，比发改委其他几栋办公楼都要气派得多。
能源局的业务基本又不归发改委各职能部门管，只属发改委几个主任直辖，所以也导致能源局的人对发改委其他部门都不鸟！
陈力到能源局调研时，能源局院内停满了诸如奔驰宝马奥迪等低调豪车，但也不乏更高档些的保时捷、宾利等豪车。
能源局这边派了个办公室娇滴滴的女职员来陪同陈力调研。
倒也不是不尊重陈力这个副主任，而是想当然的觉得领导喜欢漂亮女人陪。
再就是也没把陈力的调研当回事。
省发改委大权在握的是主任，次一点的是第一副主任，而后面的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等等副主任就是打酱油的，是主任的跟班跑腿。
而陈力这个最末的副主任，能源局确实没当回事。
不过就是来画画写写、走走逛逛，吃拿卡要点好处罢了！
而能源局最不缺的是什么？
能源局最不缺的就是钱啊！
在能源局调研三天，吃喝没去，但红包却被塞了七八个、礼盒十几个！
陈力没有在单位去交给周子才和发改委纪检部，而是下班开车跟周子才汇合。
周子才也不单独来处理这个事，他怕惹一身骚。
陈力索性让庄书明出面把省纪检委的人请出马，陈力把红包礼盒都交给了省纪检委。
红包打开后检查了，没有差别，都是两千元一个，一共八个，一万六千元。
礼盒打开后，里面除了高档营养品外还有名酒名烟。
一个礼盒的价值大约是八千元到一万二左右，一共有十二个礼盒！
陈力去调研三天收到的礼盒和红包总额就差不多有十四万元！
庄书明不禁呵呵起来！
“陈力，你要是调研一个月，那不得成百万富翁啊？”
周子才都不禁讪讪然起来！
能源局是省发改委管辖的，出了这么离谱的事，他这个一把手没有责任吗？
陈力叹了一声后对周子才说：
“周主任。”
“这样的风气怎么可能做得好工作？”
“其实动一动纠一纠也好！”
“当然我觉得问题是根子上，查一查纠一纠只能治标治不了本，所以真要完全纠正过来，那就得动大手术！”
“唉！”
“小陈，动吧，动吧！”
周子才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他是怕担责，但问题都捅到省里头了，不查不动，他也有责任，还不如放手让陈力去挥刀动动大手术！
回家后，陈力伏案写了几个草案。
一是省发改委各职能部门的审计审批负终身责任制规则。
简单说就是哪个部门审批的项目出了问题，哪个审批人就负有责任，而且是终身责任制！
不管你退不退，过了多少年，出了问题都得追责。
第二是审批项目直通车制，由省发改委建立绿色直通车通道，直接与地方项目连接，审批、划款、完成验收，都由省发改委一键负责，减少中间不必要且浪费和造成贪腐的环节！
第三是成立发改委纪检监察小组，对全委各部门垂直监察负责，杜绝吃拿卡要等贪腐行为。
第四是对过往历史项目进行复查，有问题的一律追查到底！
写好后，陈力又琢磨修改了些问题，然后拿去给姚正坤看。
姚正坤看了一遍后觉得不够味，伸手叫谢清琳把他的老花镜给他。
谢清琳把眼镜递给了他，还笑着问了句：
“老姚，以前你总不服老，现在是不是感觉老了？”
姚正坤没回答她，戴了眼镜再仔细看了起来。
许久。
姚正坤放下稿子，又取了眼镜，然后盯着陈力问：
“你这个东西……”
“拿出去别说实施，就是念一遍也能引起轩然大波！”
“我知道！”
陈力微微点着头说：
“爸。”
“如果怕我就不做这个官了！”
“尤其是你这第四条！”
姚正坤皱着眉头沉吟。
“人家说既往不咎，你这却是去翻人家老底，如果要翻老底子，那就是血雨腥风！”
“要不……”
姚正坤沉吟着说：
“陈力。”
“要不就把这一条去掉，搞好前三条就好了！”
“能把前三条做好做到位，你都是莫大功绩！”
“爸！”
陈力叹了口气说：
“您想错了！”
“如果只讲以后而不追究以前，那就是纵容，就是不公平！”
“既然要做就要做彻底！”
“爸！”
“您说过了，您大概也就是最后一年了，既然反正就只剩一年的时间，那您又何不轰轰烈烈的结个尾？”
姚正坤给陈力这么一说，也似乎脑中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是啊，反正他就剩这最后一年的任期了，何不放手去做一做实际的、有意义的事？
“既不去谄媚！”
“也不去俯首！”
“轰轰烈烈的给自己的生涯留一笔浓墨重彩，爸，我觉得您应该这样考虑！”
“我觉得您也无须去考虑得失，或者为我们后辈留所谓的政治资源！”
“我觉得为官首先考虑的就应该是正直、公平、正义，而不是考虑所谓的利益！”
“好！”
姚正坤忽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狠狠的对陈力说：
“那你就好好干、狠狠查！”
“我在背后给你撑着！”
“好与不好都不去管，让我们爷儿俩留一笔浓墨重彩！”
“哟！”
“得瑟了！”
谢清琳给姚正坤端了一杯绿茶过来，没客气的嘲讽了一句。
“琳儿！”
姚正坤忽然唤了一声谢清琳的小名，笑着说：
“当了一辈子的官，累了一辈子了，等明年干完任上最后一年后我就带你去浪迹江湖，看遍这大好河山！”
“老不正经！”
谢清琳给姚正坤忽然叫了一声小名，脸瞬间就红了，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陈力赶紧垂了头装没听见。
倒是半躺在沙发上的姚思晴笑吟吟的说：
“妈！”
“我爸还挺有情调的嘛，都叫琳儿了，哎呀，我鸡皮疙瘩都快掉出来了！”
谢清琳咬牙瞪了姚思晴一眼，扬起手比了一下，但却没舍得打下去。
“陈力。”
姚正坤笑呵呵的冲陈力摆了摆手。
“你去我房间把左边桌子下面第二个抽屉里的一本相册给我拿出来，我翻翻。”
“这……”
陈力有些为难了！
他一个女婿跑去岳父岳母房间翻什么？
本来叫姚思晴去是最好，但姚思晴大着肚子行走不方便了，自然不会叫她去。
谢清琳冲着姚正坤又甩了一个白眼，恼道：
“我去给你拿！”
等谢清琳离开后，姚思晴对姚正坤伸了伸舌头悄悄说：
“爸。”
“我妈好像生气了哦！”
“生什么气？”
姚正坤笑呵呵的说：
“她心里乐着呢！”
“你妈就爱我哄她，一哄一个准，年轻时她发脾气我就是这么对付的！”
看到老丈人说起当年的小儿女故事来，陈力更是低头尬笑着。
看来姚书记今天是放开了啊！
没一会儿，谢清琳拿了相册来了，递给姚正好坤时还撇嘴用力甩了甩手。
姚正坤笑着翻开了相册，但又抬头招手把陈力叫到了身边。
“陈力。”
“你也来看看！”
姚正坤把第一页翻开了指着给陈力看：
“这是当年我当知青的时候跟你妈第一次见面。”
姚思晴也偏过头来瞄了瞄，瞄到就不禁赞了起来：
“哟！”
“爸，你好帅啊！”
这倒是没说假话。
黑白照片中，姚正坤看起来约莫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非常年轻，也非常英俊帅气。
旁边的谢清琳梳着两条大黑辫子，没有妆、彩、眼影，就是纯粹的素颜。
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姚思晴！
姚思晴都不禁问谢清琳：
“妈。”
“这到底是你还是我？”
谢清琳哼了哼说：
“你那时还不知道在哪旮沓呢！”
“你妈当年屁股后跟了一串串的追求者，我那时压根就瞧不中你爸！”
姚思晴扭头瞄了瞄她爸，又笑嘻嘻的问谢清琳：
“妈。”
“那你怎么又跟我爸好上了？”
谢清琳又哼了哼说：
“还不是你爸阴谋诡计多，上了他的大洋当呗！”
姚正坤呵呵笑了起来，一边偏着头回忆一边说：
“那一年……”
“那个晚上，风大雨大……”
听到这个话，姚思晴顿时脸红了，想阻止她爸再继续说，但姚正坤却沉浸在他的往事中不能自拔！
陈力也听得低头咬牙忍住笑。
老丈人这是在摆他的风流韵事，这会儿要不听也不好，听也不好。
还在岳母大人在旁边也听着呢。
不过奇怪的是，岳母大人听着老丈人说这个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羞涩！
“你妈肚子痛，疼得打滚，我看到吓坏了！”
“乡下又没车又没电话，我找农户家借了辆板车，又找了张胶纸盖在你妈身上，然后淋着雨连夜把你妈送到城里医院。”
“是阑尾炎，医生说幸好送得及时，不然就出大问题了！”
姚思晴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爸英雄救美，不是讲刘黄叔啊！
不过想起刚才的念头时不禁脸红心跳了，忍不住悄悄瞄了一眼陈力。
陈力倒是听得入神，直到姚思晴把手儿递过来他才醒悟，然后握着她的手儿听老丈人说故事。
“自那件事，你妈三天两头就来找我借书啊、还书啊，没事找事，哈哈！”
谢清琳顿时再也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拳！
“老不正经的！”
陈力心想这书借来借去的怕是要出问题！
不过这个话打死都是不敢说出来。
但他不敢说，姚正坤自己却说了出来！
“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我倒是信了，看来看去果然把媳妇看到手了！”
谢清琳这时也不捶他了，就是拿眼斜瞟着他。
姚正坤没管她，就像喝了酒似的兴奋着又继续说了起来。
“我跟你妈好一段时间后，你大舅二舅听说了，找上门来把我给修理了一顿！”
姚正坤仔细回忆着当年的画面：
“你大舅二舅都是当兵的，我这个文弱书生哪里够他们打，没几下就把我揍得满地找牙！”
“后来你妈就扑在我身上挡着了，说他们再打她就去死！”
“你大舅二舅也就不打我了，要把你妈带走。”
“结果你妈就放大招了，说肚子里有你了！”
“哈哈！”
姚正坤说到这儿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伸手抚着姚思晴的头儿说：
“你大舅二舅尿都快吓出来了，连滚带爬的回去给你外公汇报去了！”
姚思晴好奇的抬头问又是脸红又是羞涩的谢清琳：
“妈！”
“我大舅二舅那么和善，真打我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