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那小子，熠玄才发现，这两日竟没怎么见过姬敖，也不见他缠着离忧吵闹。
“他人呢？”
离忧抱起手臂，勾了勾嘴角。
既然他们目前所有的猜测，都指向这个司重，她自然是要找个人去探一探的。
毕竟是别人的未婚夫，离忧或煴初接近，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仞千朔看起来太正经，让熠玄主动找人交朋友听起来就够奇怪……
看起来大大咧咧耿直坦率的姬敖，便成了此刻的最佳人选。
与此同时，谢府的另一头。
因着司重喜静，这间闲置多年的别院由谢府下人打理出来后，便只给他一人住。
若不是这几日碍于习俗，他们府的见欢姑娘天天往这儿跑，和住这里也无甚区别。
夜风乍起，冷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映照在灰亮的地砖上。
屋檐后的暗角中，一双眼睛始终盯紧了院中的一静一动。
房门被人轻手轻脚地从里面打开。
司重伫立在房门前默然半晌，面无表情的脸上，全然看不出白日的温厚平和。
幽深的双眸如同侵染了深夜的冷风般，闪烁着兽性的冷血绿光，让人脊柱一颤，浑身暴戾的妖气四溢。
若是上过广霖长老的妖兽内丹课，便能肯定，这是修士融了妖丹的表现。
而且还是融到一半，被妖丹的烈性影响，几乎快压抑不住的那种。
负责盯他的赤衣身影默默往后缩了缩，屏住了呼吸，抬脚跟上。
还得是阿离聪明，想起从凡人的角度出发，问知春婚期是何时定下的。
果然，从谢见欢定下日子，到大婚之日，期间不过短短一月。
怎么说谢府也是大户人家，实在略显仓促了些。
而司重始终默许甚至赞同的态度，也不得不让人怀疑，恐怕因为是妖丹的烈性快压不住了。
不知不觉间，两个一前一后的身影来到了城外，穿行过影影绰绰的树林，直至静谧无人处。
阴暗树林中走出一个黑影，恭敬地半跪在司重面前。
“君上，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待您一声令下，兄弟们便一举攻破白晔城。”
君上？这是什么称呼？
只听司重的声音冷漠如冰。
“不必，你们妖气太重，一旦靠近，她必会有所察觉。”
那人笑了笑，附和道：“还是君上思虑周全。”
从这些人的模样来看，他们对司重比起恭敬，更多的是畏惧。
但那个领头的，话语间却藏了几分阴阳怪气。
更奇怪的是，司重似有不悦，却未对他动手。
姬敖对这种场面见得多了，轻易就能辨出其中的不对劲。
与其说是司重出城与自己的下属同党会面，不如说是双方间，在互相试探着什么。
得赶紧把今夜的发现告诉阿离。
顷刻间，那人转过头，厉声大喝。
“何人在那？”
与此同时，一道蓄满杀意的妖气径直向姬敖藏身之处劈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灵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掠过茂密的树丛，将姬敖扑倒在地捂住他的嘴，两人顺势一起扑簌簌地滚下了山坡。
方才那一击来得快又猛，连他也不敢说有几分把握能对上。
这得是在魔域修炼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而他们刚离开的位置后，传出一阵痛苦的惨叫，掩盖了两人这边的声响。
“是你，真的是你，我就知道，那晚我没看错……阎王来了……”
近乎疯癫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显然是已经没了气息。
“原来只是个凡人。”
差一点，死的人就是他了。
少女将人压在身下，一手紧捂住他嘴，另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二人一路不知压过多少碎石，愣是忍住了没吭一声。姬敖此刻更是心跳如鼓雷，直面死亡的感觉犹在颈边。
“看来咱们君上在尘世待得太久了，连被人跟了一路都没察觉。”
“……大婚在即，你们最好也给我安分着点。”
说罢，司重也没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甩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没再听见声响，才小心翼翼地爬起来，直至确认了无人后，才敢松了一口气。
而被打中的凡人尸体也不见了，想来是被他们处理掉了。
少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眼姬敖，道：“笨蛋，还愣着呢？”
姬敖罕见没有立即回嘴，沉默了一下，才道：“方才那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躲开了……”
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那个声音和语气，正是他们前几日在城中碰到的乞丐。
煴初毫不客气地拍在他脑袋上：“说你笨你还真傻啊？我们那么明显他都没发现，说明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们……恐怕在十年前，这个乞丐就撞破他们密谋而被灭口了。”
听她分析得有几分道理，姬敖才感觉闷在心口的重量轻了些。
下一瞬，他又回到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弯起嘴角调笑。
“话说，你怎么在这？不会是跟踪小爷过来的吧？”
“呸，是阿离姐姐怕你一个人出事，才让我来暗中保护你的，要不是方才我动作够快，你早不知道被埋哪块土里了。”
“果然，小爷就知道，阿离还是在乎我的。”
“不许肖想阿离姐姐！”
“诶，不过说真的，你身手的确不错，今晚算小爷欠你的，多谢咯。”
“哼，笨蛋。”
……
“魔君？”
“笨蛋，小声点啊。”
相比于姬敖险些失声，默默抿茶的离忧和仞千朔已算十分淡定。
毕竟“君上”这种称呼，除了魔君，他们也想不出有第二种可能了。
煴初道：“魔域中，奉魔尊为主，而魔尊之下，还有七大魔君。自几年前两界大战，加上魔域内乱，新主即位，七大魔君死了三个，剩了三个。而司重，恐怕就是在两界大战前便失踪了的那个。”
难怪，他们的人这么多年一直寻不见他的下落，原来这厮是躲到了双重天中。
“等等，你怎么对魔域的往事这么了解？”
这个问题，姬敖想问很久了。
煴初道：“切，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知道在仙门里苦修啊，魔域这点旧事，多在江湖上行走个几年的都知道。”
熠玄静静敛眸。
果然不出所料，能收服青天蛇蟒得到妖丹，又能在此支撑双重天运转十年之久，有这样修为的人，除了多年前失踪的那位魔君，他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