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城中布告榜上近半年的关于几位失踪姑娘的帖子,被人给揭下来了。
听闻揭榜的是个青衣女子,是他们玄灵山千心门中修行的仙长,她后面熙熙攘攘的跟了些少年,一路叽叽喳喳的有说有笑,听人说是玉清门的。
又听闻,距离他们城不远,有只几百年修为的幻魇,与当地村民人妖勾结,干了这绑架少女意图献祭求长生的勾当。
听闻他们祭那妖神十分诡异,用的乃是日日虐打少女所得来的鲜血……
而如今,幻魇已被仙长收服,那些村民也一个不落地被仙长们抓出来,像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似的,近百人被仙长以灵力束缚绑在一根长绳上,浩浩荡荡地进城穿行,好不壮观。
收到消息后,失踪女子们的家人赶紧陆陆续续地从玄灵山附近赶来。有的家就住在城中,上午传出的消息,下午就一家老小揣着紧张忐忑的心,赶到了仙长们所暂留的客栈中。
两方相见,泪眼朦胧,一家子抱在一起嚎啕大哭、声泪俱下的不在少数。
也有相恋已久,始终为另一方坚守等候的有情郎来接人的,二人深情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于人群中紧紧相拥。
这场景着实过于令人心中震颤,惹人落泪。
一时间,客栈厅堂中里坐满了人——都是赶过来见证这感人场面。
除了让接走自家姑娘,仙长还附赠了几个参与此事的欺负过他们姑娘的村民,说是要杀要剐,随意处置。
于是有姑娘双目含泪地给仙长跪下,磕头以报相救之恩,转身便当场将欺侮过自己的人抹了脖子。
也有富庶人家带来了整箱珠宝黄金相谢的。听闻惹到他们家的人下场无一不是被打断手脚扔到黑市的,被他们带走的村民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鲜血溅在了客栈的走廊上。
客栈老板不忍地看了一眼,只是暗自心疼自己的地板,叹了口气。
……
熠玄双手抱在胸前,眼眸低垂着,此刻房中并无旁边,于是他也懒得再端着那副正义热心的仙门人模样。
他的眉头微蹙,黑瞳中透着一股与年纪不相符的沉寂与冷淡,散发出莫名涌动的燥意,带着危险锋芒的戾气敛了又散,于是那双眼也在漆黑与赤红之间来回变换。
隔壁那阖家团圆、又哭又笑的场面他不感兴趣,也不想看。
可耳边传来的喧闹声提醒他显然是低估了这群凡人。
于是他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离开青萍村的那一晚。
……
村民的围堵与谩骂之中,本就大限将至的老村长当夜就撒手人寰了。
村民本就不是他们都对手,没费多少力气他们便将人全部绑完了。
被救的姑娘得知能离开,在短暂的欣喜之后,有人拉着离忧的衣袖,眼神中尽是戚哀与绝望。
“离忧姑娘,我们真的还能回去吗?”
“我不要,我不要……呜,所有人都会知道的……”
回家之路就在眼前,可是她们回到家以后,就真的能回到从前吗?
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们曾经被强占为妻的事情,即便一切非她们所愿,即便她们吃了无数苦头才撑到现在,即便她们的家人仍期盼着她们归来又怎样?
总有人会对此心怀芥蒂。
甚至……于她们的家人而言,比起看到她们带着被欺辱过的身躯回家,他们宁可相信她们是被歹人杀了。
在对女子而言贞洁重于一切的凡人界,她们要如何面对今后的日子?
熠玄默默抬眼,目光无声扫过她们。
凡人的那一套无用迂腐的东西,他也曾有所耳闻。
相比之下,仙魔两界一向民风开放,从没有女子需要在乎这些东西的道理,只会有人把罪魁祸首揍得筋骨寸断,灵府碎裂。
在一片压抑的啜泣声中,离忧开口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
少女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像是在许下某种承诺。
于是姑娘们泪眼婆娑地仰头望着她,怀揣着难以言明的信任,忐忑不安的心因她这一句话语逐渐落下地来。
她的脑子一向就转得极快,很快便编出了合适的借口,与众人统一好了对外的说法。
“姑娘大恩大德,我等必铭记于心。”
离忧摇摇头道:“不必记我,今夜之后,去过你们的日子便好。”
她说出的话,总能给予给安定的力量。
以至于在场的人都快忘了,她明明也只是和她们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当夜,众人入睡之后,离忧无声无息地来到关人的后院。
整个青萍村的村民皆被她以阵法灵符相辅,夺了声音,此生与哑巴无异。而其中参与了绑架一事的人,直接被她一个一个除了舌头。
鲜血不可避免地溅在了她结印施法的手上,她眸光猩红,戾气翻飞,周身散出一圈令人生畏的赤光。
她从哪学来的这种邪门阵法?
坐在房顶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熠玄嘴角动了动。
他不认为这会是仙门那些老头会教给她的东西,相反,这倒是像有点魔界那些稀奇古怪的魔修成天喜欢研究的。
直到阵法的光芒渐渐淡去,离忧捏了个诀,把人全部弄晕,才力竭地靠坐在一旁地竹椅背榻上。
也不知熠玄那家伙从哪弄来的,看他成日在这上面睡觉,果然是极舒服的。
“千心门的人都是像你这般,两界阵法混用吗?”
仙魔两界修行之不同,主要在于运功时的气息与灵力的运转走向、修炼心诀的不同,若两者混用,稍有不慎,极易走火入魔,筋脉碎裂。
因此就算有人弃仙修魔,也几乎是全然放弃了自己过往修行的那一套,从新开始。
不过他见她今日此番折腾,却也只是力竭罢了。
离忧倚在竹椅上,对他的突然出声并不感到意外,甚至都懒得动下眼皮,似是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熠玄公子可听说过,至纯至净的灵力?”
于他,她想不到有需要隐瞒的理由,索性便直接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