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双的话，都像锤子一样狠狠落在顾庭之的心上。
一点一点地把他的奢望和希冀敲碎！
是，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些问题。
但是，每当他看到乐儿熟睡的脸，就觉得，哪怕这是假的，也无所谓了。
只要他能看着乐儿平安长大，谈婚论嫁，幸福美满……
他就觉得够了。
可是，他偏偏没想过，这个幻境究竟是一个轮回结束，还是一直重复的。
术法的强大，决定幻境的真实度。
宁无双和他都能清醒过来，可见对方的术法，也没有强大到与天地抗衡的地步。
这终究，是一个选择题。
如果选择留在幻境，就远离红尘，重复经历着自己心里梦想的生活。
如果选择离开……
宁无双上前一步，抬手握住他的肩膀。
“大粽子，你能保证一直待在这个虚假的地方，时间长了，不会显露原形发狂吗？”
“就算这里的乐儿是假的，如果你发狂，把她也杀死了，你要怎么办？”
顾庭之蓦地浑身一震！
不得不说，宁无双戳中了他心底最畏惧的一点。
她继续说道：“你发狂后，把她杀死了，等你清醒过来，又看到她好好的在你面前，重复之前的事。”
“难道你也要重复地把她杀死一遍又一遍吗？”
顾庭之瞳孔一缩，握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宁无双见他的神色有松动，便放轻了声音。
“你知道的，我早就超度了乐儿。”
“你有永恒的生命，再等十几年，你或许可以在这个世界找到她的转世。”
“到时候，你可以真实地看着她长大，护着她一世安稳无忧。”
“你总有机会弥补现在的遗憾，何必执着在这个虚假的幻境里？”
“这样有什么意义吗？”
顾庭之沉默了半响，忽地苦涩一笑。
“没想到你这么能抓人心。”
宁无双呼出一口气：“只是刚好了解你这个期望罢了。”
顾庭之深呼吸了一口气。
宁无双没有再说话，等着他自己做选择。
如果他会选的话，就不会再留下。
顾庭之对着夜色笼罩下的小木屋出神。
宁无双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握得很紧。
她想也是的。
要把自己的美梦轰碎，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美梦是会让人上瘾的。
尤其是最初的那段时间。
他忽然实现了心里渴望了很久的事情，换了她，也不想轻易结束。
不过，她喜欢在真实中实现梦想。
而不喜欢这种虚假的东西。
这些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也许对方心情好了，就能给你，心情不好，马上就收回，让你去发狂。
这就跟别人手里操纵的一个小丑一样，毫无尊严！
宁无双觉得，就算在这里给了她再好的东西，她也会心生厌恶。
趁她发呆的时候，顾庭之已经默默地做好了决定。
他握着拳头，脚步刚刚往前一迈，眼前的小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小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都愣了。
乐儿从门里走出来，微笑地看着顾庭之。
“顾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呀？”
“乐儿……”顾庭之动了动嘴唇。
“去睡吧。”她说。
“乐儿，你看不到我旁边还有一个人吗？”顾庭之忽然这么问。
乐儿继续微笑，就像是个只会这样的笑的傀儡一样，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她说：“我看到了呀。”
“但是她和顾大哥站在一起，肯定是认识的吧，我又不认识，就不和她说话了。”
宁无双：“……”
顾庭之看着这样的乐儿，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是假的。
印象里，乐儿是见过宁无双的。
而且她也不是那种见到有人来了，直接无视的性子。
她的设定似乎是眼里只看得到顾庭之，对其他人一概不理。
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顾庭之心里的渴望。
他忽地低低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叹息。
他转过看向宁无双：“如果不是你这个时候找我，我还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楚。”
也许要等他受不了了发狂才会看清吧。
当局者迷。
多了一个人，就仿佛多出了一面镜子，一下子就让顾庭之看到了真实。
宁无双扯了扯唇角。
顾庭之转回头，再次看向那个“乐儿”的时候，已经没了之前的温和。
“这些假的，该结束了。”
乐儿歪着脑袋，依旧微笑着。
“顾大哥，为什么要结束呢？”
她说：“就算是假的，有什么不好呢？”
“我是乐儿，你不是想看着我平安长大，美满一生的么？”
顾庭之冷漠道：“我想守护乐儿的一生，却不是你这种虚假的人生。”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这一切都可以变成真的。”
顾庭之对于不在意的人和事，从来都不会多说。
他捏紧了拳头，指节“咯吱”响着。
他忽地抬眸，眸中显露出一片十足的戾气。
紧接着，他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猛地上前，一拳砸在了那个“乐儿”的身上。
然而，他这一拳仿佛砸了个空。
那个“乐儿”的身躯以极不自然的弧度扭曲了一下，软软地接住了顾庭之这一拳。
她的身子歪歪扭扭了一阵，忽地往前一撞，把顾庭之撞得连连后退。
之后，她的身子就又恢复了正常。
“乐儿”还在笑，不管做什么，都仿佛带着这种近乎真实的微笑，仿佛她真的很高兴一般。
但是在此时的宁无双和顾庭之看来，却非常的渗人。
宁无双走到顾庭之身边，“你没事吧？”
顾庭之摇头：“没事。”
他眸光凛然地盯着对面那个人，心里已经完全没了熟悉的感觉，只觉得陌生。
“你这普通的拳头没用啊。”
“那该如何？”
“你试试能不能变幻僵尸的模样。”
她之前破除自己的幻境时，也是在忽然间召唤出无双剑，强硬解决掉的。
顾庭之点点头：“我试试。”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自己从这种虚幻的形态中抽离出来，回归本体！
他还是一个千年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