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暖意的风迎面吹拂过来，吹散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祁渊听到电话里女孩的声音，眉眼间浸染着温柔笑意，“月月，新年快乐。”
江挽月那边才刚起床，她在卧室和浴室来回走动着，圆圆一直跟在她后面粘着她，时不时汪汪叫两声。
她刚在梳妆台前坐下，长裙的裙摆就被它咬着拖拽，她伸手扯了出来，“圆圆，你乖一点啦！”
放在一旁的手机传来一声：“嗯？”
江挽月梳着头发，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圆圆不是渊渊，它是我养的一只萨摩耶。”
祁渊听着，把玩着手上的空罐子，低笑着：“肯定很可爱。”
“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它长得很可爱？”
“因为……你就很可爱。”
听到这话的时候，圆圆刚好跳到了她的腿上，在她怀里乱拱着，弄得她很痒，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她按住了圆圆，看向镜子：“我现在穿的是一件绛红色的针织长裙，头发扎了两个圆圆的丸子，就别在脑袋两侧，哎……可惜你不能看到。”
听着她一字一字说出口，他的脑海里就已经有一幅画面缓缓展开，女孩的脸庞艳若桃李，杏眸粉唇，娇俏灵动，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半醉了。
祁渊轻笑了一下，说：“我能想象到，很漂亮。”
“……”江挽月鼓了鼓脸颊，哼唧一声：“我像个哪吒！”
“是仙女，漂亮的小仙女。”
“……”
江挽月有些无言以对，拿起一旁的唇蜜涂上，嫣红的亮晶晶的，像颗诱人的小樱桃。
她瞧着挺满意，双唇抿了抿，松开时发出清脆又暧昧的一声：“啵~”
祁渊听到了，耳根子微微泛红，扣着空罐子的手指刮了刮。
江挽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过了一会，又问：“你现在在哪呢？今天的气温有点低哦，你要穿够衣服，不要着凉啦。”
“在家附近的一个公园里随便走走，你也要注意保暖。”
江挽月听到了他的声音比较空旷，脑海里便浮现出他一个人孤单的身影，一瞬间也仿佛置身在萧索的冷风中，感受到了清冷与失落。
过年前，她想邀请祁渊跟她到江家一起过年，可是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说他一个人在家里还可以专心复习。
江挽月无奈，她知道这只是借口，他不想给她带来麻烦和误会，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自然不会接受。
当江挽月和家人欢聚在一堂，看着丰盛可口的年夜饭时，她在想祁渊今晚吃的什么。
当她陪着家人在看春晚时，她会想祁渊在做什么，给他发消息没有收到回复，她知道是因为他不想打扰到她。
她被欢声笑语围绕，而她的少年只能够独坐在书桌前，与孤独黑夜作伴。
女孩垂下眼眸，低声道：“祁渊，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嗯？什么？”
“我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然后用力地抱住你，告诉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
祁渊怔愣了一下，又听到她说：“我现在就去找你好不好？”
他笑了，听她这语气仿佛要跟他私奔一样，玩笑似地说了句：“好啊。”
江挽月一瞬间站了起来，竟然也有些紧张，下意识想去翻身份证和户口本。
这时房门被敲了敲，她走过去开门，门外江京辞看到她这副模样，顿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掐了掐她肉肉的脸颊：“你怎么跟个小哪吒似的？”
接着又看到了她手上拿着的手机还处在通话页面，饶有兴趣地瞅她：“啧，还涂上了口红，给谁看啊？”
江挽月把手机捂住了，嘟囔一句：“反正不是给你。”
江京辞哼笑两声，说：“洗漱好了就下楼，一会还得去给爷爷拜年。”
江挽月才想起来这事，脸上有些失落，噢了一声，关上门后对电话说：“祁渊，我……现在可能不能去找你了，我得去给我爷爷拜年，对不起。”
祁渊当然知道她过年会很忙，得到处拜年，便温和地说：“傻瓜，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快去吧。”
江挽月挂断电话后，蹲下来摸了摸圆圆的毛，低声说：“我会很想你的。”
*
下午的时候，祁渊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一趟北城郊外，那里有一座监狱，刘大强就在里面服刑五年。
祁渊这是在刘大强入狱后第一次来探视，他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刘大强了，但是莫名的，他就来了这里。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亲人了，而刘大强虽然欺他辱他十几年，但不可否认地是，最初的那五年，他是他爸。
隔着一道玻璃，祁渊看到了刘大强，他穿着一身蓝色囚服，剃了光头，下巴长满了很久没有修理的胡茬，整个人形容枯槁，又狼狈落魄。
他消瘦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但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人的时候，带着冷意和恨意。
祁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拿起电话，过了好久才问了一句：“你在里面过得怎样？”
刘大强盯着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嗤笑出来，恶狠狠地说：“祁渊！是你他妈送老子进来，还敢来见我，还敢来问我？”
祁渊没有说话。
刘大强看着他的沉默就怒火中烧，身体猛地向前倾，下意识地想去打他，被一旁的狱警立刻扳了回去，警告他老实点。
刘大强恨得牙痒痒，低声说：“看我出去不弄死你。”
祁渊握着电话的手渐渐发紧，喉咙也发紧，眼眶有些红：“爸……”
“你他妈谁是你爸？！你就是祁宁瞒着我和别人偷情生下来的孽种、野种！你还有脸喊我爸？！”
祁渊皱起眉头，眸色暗沉却格外认真：“妈妈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记忆里，妈妈从小就是孤儿，性格内向胆怯，虽然刘大强像个地痞流氓似的讨街坊邻里嫌，但是她一心一意依赖和照顾丈夫。
所以祁渊从来不相信妈妈会做出这种事，反而是刘大强，好赌好酒，更像是他为了抛妻弃子找出来的借口。
刘大强这一刻也沉默了，盯着祁渊那张脸认真地看，没有找出一丝一毫像自己的痕迹。
那一年的验血报告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祁渊和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这是事实。
而祁宁，他也很清楚，胆小又懦弱，却为了自证清白，直接拿起菜刀就自杀。
猛地，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漆黑的眼睛泛起了一丝幽光。
探视时间到了，狱警带走了刘大强。
走的时候，他回了回头，看着祁渊，咧了咧嘴，幽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