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方域独坐书斋中,心情烦闷,久久不能自持。这时敲门声响起,来人是杨龙友。二人聊天时,杨龙友不经意地提到香君,让侯方域心动不已。
"杨兄,你说的这位香君,神仙般的美貌是否真有神仙般的要价呢?"方域有些惊喜地问道。
龙友轻笑道:"呵呵,兄台,你是不是已经心动了?千真万确,香君的美貌、身手和才情无人可及,但要价也相当昂贵。"
方域犹豫了一下,道:"杨兄,侯某并非保守,只是不想过于沉溺。再说,我手头并不宽裕,贵见不起啊。"
龙友笑道:"兄台,不妨听我的一言,这种美丽的时光,不能轻易让它错过。"
龙友辞别后,方域耳边依然萦绕着龙友一席话,愈发激动。却又犹豫不决。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喊叫:“侯相公在家吗?”侯方域想了想,还是走出了书斋。来人是柳敬亭,他向侯方域建议:今天天气良好,正是游春好时节,何不一起出去赏花踏青,解解闷呢?侯方域正自踌躇,便欣然应允。
方域换上轻便的衣服,出门朝城东而去。一路上,花枝招展,春意盎然,身旁阵阵风景连绵,"+ "眼前人来人往,红花绿树,勾起了两位男儿豪气。是柳绿桃红的春天花开,也是男儿意气风发的佳话。游人络绎不绝,两人心情渐渐放松。到了一处景致宜人的地方,柳敞亭突然将侯方域拉到一旁,说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然后快步离去。这让侯方域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欣赏周围的美景。
一路走来,侯方域和柳敬亭,又来到“梅花坊”门前,里面传来一阵轻盈的音乐声,显然已经为客人们备好了温香软玉。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俨然万千嫩芽。看来,今日之夜注定不同凡响。
柳敬亭向侯方域解释道:“方域兄可见过这梅花坊里流芳阁的香君,那可谓是当今第一名妓,以歌舞撩人,正风靡京城。”
侯方域心中暗道,难怪听到杨龙友提起过这个香君,看来她确实有些来头。不过,作为一名复社文官,他不能随便搭讪那些青楼女子,更不能泄露他的身份。
方域便对敬亭说:“敬亭兄,不妨你过去代问一下,看那李香君在否?”
柳敬亭过去叩门问询。里面的人答:“贞娘和香君现在都不在家里。”
方域闻言,心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坚定地说:“我想在这里等她一会儿,或许她很快就会回来。”于是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等待着。
正当他无可奈何处,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方域抬起头,只见是杨龙友与苏昆生并肩而来。
杨、苏两人向着朝宗拱手行礼,说道:“方域兄却在这里,俺二人又上贵寓寻访,闻你同敬亭游春去了,不想此处得遇,真是万幸,万幸!且问侯兄,为何在此徘徊?”
方域笑容满面地回答道:“我与敬亭兄游春到此,又听闻香君美名,遂欲访她,可惜不在,只得如此光景。”
杨、苏二人接着说道:“侯兄,今日是清明佳节,他们院内姊妹俱赴盒子会去了,怎么可能在家?”
方域不禁心生好奇,问道:“不知可在那家赴会去?”
苏昆生微笑着说道:“今日是香君姨娘卞玉京主会,在暖翠楼上。侯兄何不起此良辰,同到楼下赏玩一回?”
杨龙友也补充道:“俺二人原为侯兄喜事而来,暖翠楼离此不远,大家同去看看,方域兄也好放心。”
四人来到暖翠楼。
南京城内的暖翠楼当时是一个闻名遐迩的地方,各种名妓名伶常常在这里吟唱琴歌,引诱着来到这里的男子们。柳敬亭和侯方域也不例外,他们走进暖翠楼,正想找一个好位置坐下来欣赏演出,突然龙友指着楼上坐着的一个年轻女子说:“那个女孩子不是李香君?”
方域闻言,抬头往楼上一看,便被那个女子的容貌所吸引,她娇娇滴滴的,十分的美丽。方域不由自主地直视着她,一时间仿佛离开了现实,在欣赏这位神仙一样的人物。
突然,从楼上传来了一阵箫声,方域顿时被音乐所动情,不由得取下了佩在腰间的扇坠,扔向楼上。不料,扇坠却落在了那个女孩的怀里,她满面通红,含羞而笑。
贞娘见状,随手扔下一个包着樱桃的汗巾,众人赶紧弯腰拾起。
方域说:“这汗巾是谁的,如果是香君扔下来的,那就太好了!”
龙友看了看汗巾,说:“看花纹,可能是香君扔下来的。”
大家在取笑着方域的同时,突然听见阁楼上传来一阵娇笑声,紧接着跟着几声柔柔的问候声。见一对人影端着茶壶、花瓶从楼梯上走了过去,使众人大跌眼镜。
眼前的人物,妆容精致,扮相精艳,简直让人瞠目结舌,真正的美人儿。她身上的香草随着她的动作舞动,像跟随着她的蜻蜓一样,显得非常惹人注目。朝宗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颤动,他不禁想到,如果能和这个美人儿相识相恋该有多好啊!
正当方域犹豫不决的时候,杨龙友拉起侯方域不由地他好奇,便上了阁楼。
只看见举行盒子会的姑娘们都穿着各式各样的华丽衣裳,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那个香草气息美丽华服的女子正端坐在软榻上,娇唱着一首诗词,四周围绕着一批歌舞伎役。
杨龙友说:“这便是李香君。”
他们打旁边见到了香君。她的美貌比杨龙友所说的还要让人震撼。近看,她身着白色轻纱,姿态妖娆,色香俱佳,不自觉让人心驰神迷。侯方域心中一动,这个香君不仅容貌出众,而且文修武备,真是卓尔不群。侯方域在她身上看到了精神的滋补,为此感到一股自由的感觉。
就在这时,香君回头看到了两个陌生人突然闯入自己的房间,微微皱了皱眉。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意思?”她似乎对侯方域和柳敬亭的出现有些反感。
侯方域弯腰行礼:“在下侯朝宗,只是路过此处,听到贵馆里面的歌舞声,便抱着看看的心态前来一探究竟。”
香君则是扭头看向杨龙友,“原来是跟你来的啊,我说怎么个生人突然冒出来呢。”
杨龙友嘿嘿一笑,对香君道:“我跟侯相公本来就是好友,我们今天只是顺路来逛逛,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呢,真是有缘啊。”
方域略带尴尬地转过楼角,被龙友一把拉了回来,龙友正式介绍道:“方域兄,这是贞丽,这是香君!”
侯方域急忙走上前去施礼:“方域有眼无珠。”
昆生见状,指着贞丽和香君笑道:“方域兄请看仔细,需当心辨别!”
侯方域正襟而坐,郑重地回道:“心中已盼云烟过眼,未敢奢望如此艳遇。两位仙子实为绝世佳人,相信杨兄也无比不羡慕之心!”
香君咯咯一笑:“这么说来,你们也可以留下来听我唱歌跳舞啊。”
方域看着香君那副妩媚的神态,顿时觉得有些心动。他本想拒绝的,但眼看香君已经弯弓就此放箭,于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香君见状,微微一笑,带着身边的伎役开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歌舞表演。侯方域恍若置身于天堂,不由自主地沉醉在香君的歌声和舞姿之中。
看到侯方域这副沉迷之态,香君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窃喜之情,心想这个侯方域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一曲舞罢,贞娘端着一碗茶,轻轻呷了一口说道:“虎丘新茶,不知相公可否品之?”
香君又笑着说:“绿柳红杏,此城春意正浓!”
方域望着香君怀中的折扇,口占一绝道:
南国佳人佩,
休教袖里藏。
随郎团扇影,
摇动一身香。
龙友无不赞赏:“贵客慧眼识珠,这一绝真是意境深远,缱绻悠长!”,接着问:“不知方域兄,昨日梳妆之事成与否?”
方域言之凿凿:“既然能得韶华莫浪费,当然是我们恩爱良辰,已定了吉日。唯一有不足之处,是我的客囊缺乏五彩丝线,无法设全套妆饰。”
香君听闻后羞涩地躲进了楼上,而贞娘则望着他柔声开口:“蒙杨老爷的遇见,方域兄是明珠还是包袱,我可不敢多想。不过,您喜欢的话,我们便落实到明年的花月良辰举行隆重的婚礼吧。至于妆饰,我牵线搭桥,已经帮您准备好了。”
侯方域从未有过如此喜悦的感觉,尽管口中犹疑,但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感激之情。
龙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笑道:“这等妆奁、酒席的小事,方域兄无须忧愁,小弟既然有意撮合,就当一并备来,等到下一次相见,一切筹备就已准备妥当。”
方域忙说:“哎呀,多谢杨兄。”
贞娘见女儿之事已定,双眸中满是悲喜交加之情,心中不禁生出疼惜之情。她辞别众人,登上了楼,慢慢地走着,心中思绪万千。贞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个坚定的步伐走回了自己的家门。在自己的房间里,贞娘坐在了床边,沉思着。她拧着眉头,尝试着,让自己的心定下来。
就在此刻,侯方域、杨龙友、柳敬亭、苏昆生四人各自告别散去,方域犹自欣然。
悠悠清风吹拂,白云在空中缓缓流淌,如梳栏香般的清新扑鼻而来。这种恬静宁和的景象,仿佛是见证着两个人即将命运重合的一切,并静静地伴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