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一听居然还有白色的鹿,立马起了兴致,方才齐贵妃就已经同他说,四皇子是为他准备礼物才误了时辰。
他抬手一挥,道:“哦,还有这般稀奇的鹿,快呈上来给朕瞧瞧。”
高晨兴微偏目光,身后戴着白银面具的男子便将手中那镶嵌着淡蓝宝石的锦盒呈递上去。
圣人这才注意到这人,问道:“这人是?”
高晨兴回道:“他是儿臣麾下的亲信,因为脸上有道赫人的伤疤,怕吓到旁人,便以面具示人。还请父皇莫怪。”
圣人道:“无碍。”
一个下属罢了,圣人并没有在意,他兴致盎然地看着内侍将呈上去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张完整的纯白鹿皮。
殿下有人好奇地往上看,可惜什么也瞧不见。就连卿若也忍不住坐直起身来。
“好!好!我儿有心了。”只听圣人连连称赞,喜笑颜开地盖上锦盒,让高晨兴入座。
藩王献白鹿皮,很难不让人觉得煜北王这是有意给太子高鹿阳难堪,席中有忠于太子的人恨不得当下就弹劾高晨兴。
可是圣人都没什么反应,席中的臣子就算不满,也不能逾矩多说什么了。
就连身为太子的高鹿阳,也只能装作愚钝模样,对自己“好兄弟”的所作所为一笑而过。
他可不信,从当年夺嫡中站到最后的圣人,怎么可能不懂高晨兴献鹿皮的意思。不过对于他们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上面那位乐见其成罢了。
“多年不见,皇兄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晨兴一起长袍,坐到了高鹿阳下方,狐狸似地眯起眼睛,笑嘻嘻地盯着高鹿阳,一字一顿道:“稳,重。”
高鹿阳也不怒,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回道:“在皇宫待久了,到底比不得四弟气盛,回趟都城还能射只白鹿送给父皇,下次说不定又有什么金鹤红鹤送给父皇,本宫可比不了。”
前有白鹿影射高鹿阳,后就会有金鹤红鹤暗喻高丘鹤的,下次说不定又是哪个皇子。
高丘鹤性子急,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一被人挑拨,便忍不住冷哼起来,不屑地睨窥着高晨兴,说道:“不过是被召回都,某人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莫说高晨兴一个早早送去封地的藩王,就连太子高鹿阳,高丘鹤曾几何时放在过眼里?
高晨兴含笑不语,他身后席上的高戚陈听到了却忍不住绞着袖子,瞪着高丘鹤的背影,暗骂了句:“蠢货。”
都是些小摩擦,在旁边不知事的人眼中,太子皇子几个俨然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丝毫没人太过在意。
宴上的歌女舞姬退去,便又瞧见有宫人抬上来了几只双耳铜壶和羽箭。
一瞧便是投壶的玩意,往年宫宴也都有这些娱乐环节,若是表现好的,说不定还能收些封赏,那些圣人拿出来的玩意,便是最次的奖赏,也都是一顶一的宝贝。
只听圣人说道:“中秋佳节,总该找些乐子,早就听闻你们之间有不少投壶高手,今日便让朕瞧瞧你们的本事,若是投得好,朕必有重赏。”
言尽,又瞧着几名内侍抬上一个长桌,桌上摆着各种稀奇物什。
卿若坐在前面,稍微坐起些便能瞧见,她略略扫视一遍,又坐了下去,侧着脑袋问墨玉:“那个红珊瑚旁边的是什么?”
“玉骨枕,据说夏季睡觉枕时会自带凉意。”墨玉解释道。
卿若又悄悄指了指玉骨枕旁边的小锦盒,锦盒里面装着两粒黑药丸,问道:“那旁边那个黑球又是什么?药?”
墨玉眯着眼睛仔细瞧瞧,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知,许是什么药丸罢了。”
卿若捏捏下巴,思考着说道:“罢了,想来对我也没什么用。”
“怎么?可有想要的东西?”墨玉柔声问道。
“那个鞭子不错,镶着那么多石头,挺好看的。那个什么玉骨枕,也还不错。”
还没开始,卿若便开始盘算着待会要拿哪些东西了。
墨玉在一旁看着卿若,那眼神在旁人瞧来,似乎都能掐出水来,偏偏卿若没看见,只专心挑着还未到手“奖赏”。
“去年那什国曾送来一匹武器作为贡品,那长鞭想来就是其中之一了。”墨玉解释道。
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谁第一个试试?”
就算摆在那的奖赏再如何惹人垂涎,寻常的世家子弟也断不敢第一个出风头。
高鹿阳先行站起来,道:“儿臣先来吧。”
高丘鹤手指在桌上轻轻扣响,纠结良久,平日喜欢出风头的他还是没敢先一步,只因他射箭尚且不佳,投壶则更是没怎么中过。
而另一边的高晨兴捻着酒樽,丝毫没有想上去的准备。
圣人微微颔首,道:“那太子就先给各位作表率吧。”
宫人捧了三支箭递给高鹿阳。
其实他并不擅长这些,之所以先站出来,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三支箭尽出,仅一支中了铜壶耳。
“看来儿臣手气不佳,献丑了。”高鹿阳拱手坐了回去。
等太子做完了第一套,别的世家子弟这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三支全中者,便能得赏赐。
卿若有了目标,等前几个侯门世子投完,便兴冲冲地也跑了上去。
穿着裙子到底不如平日里的马装方便,她也不习惯穿成这样,提着裙子小跑时显得格外笨拙,那些大臣碍着同僚面子不好吱声,反而坐在后面的那些女眷有些不懂分寸,叽叽喳喳笑了出来。
这一笑,又叽叽喳喳引出前些日子卿若被萧家郎君拒了又主动上书请婚的八卦。不过好在那些个女眷坐的远,卿若反正也听不见。
她一心只想着投壶拿鞭子。
这种东西她玩的多了,适应了箭的重量,轻轻松松便都投中了。三支箭,两支入壶口,一支作妖似地投进了壶耳。
“好,赏。”圣人在上面也看的起劲。
“谢圣人。”卿若敷衍地抱拳行礼,便乐滋滋地跑去一旁拿鞭子。
她才下场,身后立马有人紧接着就上去了,她抱着装鞭子的锦盒回头一看。
这回上去的竟是萧泽。
卿若就这般看着。
只见萧泽接过宫人递来的羽箭,掂量片刻便索性将三支箭一同脱手。
不过眨眼的功夫,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瞧见方才清空的铜壶中又多了三支箭。
坐在上侧的圣人忍不住拍了拍手,称赞道:“好,三箭同中,好本事,赏。”
卿若也忍不住夹着锦盒拍手,认识这么多年,她还真不知道萧泽居然是个投壶能手。
这会子惹得她还想再试一次,看看她能不能三支箭一同投中,可是赏赐已经拿了一次,再上去总觉得不太好了。
萧泽径直走到了长桌前,同卿若客气地颔首,平淡地喊道:“郡主稍让。”
卿若这才回过神了,把跃跃欲试的手藏在背后,一言不发地挪回坐处。
再瞧萧泽,对方却只拿了那个装了两粒黑丸子的盒子便回去了。
卿若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声同墨玉说道:“他拿那药丸干嘛,没病没灾的,都不知道那玩意能干嘛。”
墨玉笑道:“你去问问?那般好奇,也许人家就是随便选的呢。”
卿若摇摇头,撇嘴道:“不问。”说完打开了自己的锦盒,拿起雕纹镶着宝石的鞭子,兴冲冲地展示给墨玉看。
“怎么样,好看不。”卿若掂量着鞭子,觉得称手极了,若不是她后面还有其他官员,恨不得现在就甩开鞭子试试手。
“好看。”墨玉附和道,一边压着卿若欲动的手,收了鞭子,温声哄道:“乖,回去试。”
卿若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回去再玩。”
墨玉无奈笑笑,待卿若老实地收了锦盒才继续问道:“得了鞭子,可还要那玉骨枕?”
卿若先点点头,而后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说道:“算了算了,已经得了鞭子,再去受赏一回不太好。”
她压低了声音,附到墨玉耳边道:“免得别人说我贪心。”
墨玉只觉得好笑,说道:“我去。”
“你去?帮我得那个枕头嘛?”卿若眨了眨眼,刚想质疑墨玉会不会投壶时,却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在西市墨玉投得那般厉害,立马转变了态度,乐呵呵道:“好哦,快去快去,莫让人抢了先。”
墨玉几乎是被推着上去的,长公主往这边瞧时,恨不得当时就给自己女儿两脚,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赶着自家夫君上去的。
这会子打不得自家女儿,长公主便恨铁不成钢似地掐了掐身边的辅国大将军。疼得对方拿酒的手一抖,险些把这上好的黄梨酒撒了出去。
“夫人好端端掐我作甚。”卿叔信心疼地把酒一饮而尽,然后委屈地瞧向自家媳妇。
“瞧你那宝贝女儿,拿了个鞭子还不够,还指着墨玉上去再给她得物什!”长公主道:“就知道欺负人家墨玉!”
卿叔信不以为意,他当是什么大事,说道:“这有什么,说明人家两孩子亲近,小打小闹的,你个做岳母的人了,还管俩孩子事作甚。”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道:“你个做爹的,就惯着自己女儿吧。”
卿叔信讪讪道:“好夫人,您可有什么喜欢,为夫也替你得来?”
“去,我可不要,都是长辈了,还争这些彩头干嘛,留给那些个小辈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