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三回了屋，把刚才在上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闻氏。
闻氏给他端来一盘饺子说：“这个家啊，我看只有四弟四弟妹能处。”
萧老三看着一大盘饺子：“素的？”
说完夹了一个饺子吃。
“肉的啊，你啥时候买的肉？”
闻氏手里是有些银子的，但他们村里可没屠夫，没卖肉的，想要买肉吃，那得到镇上去。
“玉凝送来的。”
“玉凝丫头？”
“对，四房的人现在不是在跟我学识字？”
萧老三又吃了两个饺子：“四房哪来的钱？老四那小子太实诚，四弟妹手里应该没什么钱。”
闻氏就把萧玉凝拿玉米叶玩，玩出花样的事儿说了。
“孩子拿了叶子和永嘉玩，就玩出了花样，玉清姐妹看了特别喜欢，玉凝丫头觉得姐姐们那么喜欢，那其他孩子应该也喜欢，就多做了些，老四带着玉凝和玉清去县里摆摊，全卖了。”
萧玉莹吃过饺子给萧老三送洗漱的热水。
听见自家爹娘说这个，就放下水壶回自己屋去拿了萧玉凝送给她的小人。
“爹，你看，这就是玉凝妹妹做的小人。”
萧老三接过女儿手里的小人偶，仔细看了看，笑道：“是挺有意思的。”
萧玉莹笑：“玉凝何止会做这个，她还用玉米叶做了花，然后做成头花了，玉清她们一人一朵，挺好看的。”
萧老三啧了一声：“你没问她要一朵？”
“没，我想自己做来戴，再说了，她们做的这个卖了钱也没敢跟奶说，我就是学会了做头花，也不能戴出去，免得奶惦记。”
萧玉莹有个银腊梅小簪，是她外祖母送给她的，但她从不敢戴出来。
就怕萧老太太盯上，甚至是盯上她娘。
那么好的东西，只能压箱底。
萧老三沉默了。
萧玉莹从萧老三手里拿过她的人偶，转身回屋把人偶放好，然后就去找萧玉凝。
萧玉莹走后，萧老三吃饺子的心情也没了。
“连玉莹他们这些孩子……都要把东西藏起来。”
做父亲的当然知道萧玉莹有个腊梅银簪子。
可这两年来，他都没见女儿戴过，还以为女儿不喜欢。
原来女儿不是不喜欢戴花，而是怕自家老娘惦记。
也是，哪个女子不爱俏？
他妹子没出嫁前，还不是每年都要做两身新衣，还不是闹着他娘买花戴？
闻氏给萧老三倒了杯茶水：“娘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大房和二房，这下你总算是信了我了吧。”
“信信信，我早信你了，只是……”
只是到底是自己亲爹娘，原先家里也没这样的矛盾，无非是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事儿。
所以，就这么过着呗，还能咋办？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娘为了大房二房，连老四家的闺女都卖了，这就不能再当聋子瞎子了。
萧老三轻叹了一声：“你放心，我绝不会叫娘把咱们玉莹也卖了的。”
“玉莹的婚事？”
“咱们做主，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闻氏笑了，亲自夹了饺子喂给萧老三。
萧老三吃过饺子，去前院找了萧老五。
“三哥。”萧老五把萧老三迎进屋，关上了门。
“老五，明天你去趟杨三狗家。”
杨三狗的二哥杨二狗和萧老四在一个工队做事。
杨二狗媳妇的姐夫是那工队东家手下的一个小队长，要找萧老四，找杨二狗媳妇最快。
不想老娘插手女儿的婚事，就……只能分家了。
萧老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萧老五。
萧老五犹豫了一下说：“真，真要分家？”
“分家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切都要看爹娘的意思。”
萧老三叹了一声：“你想出去做事供老大老二家的小子读书？”
“不想，我要是有四哥那手艺，我赚钱回来存着，以后供自己儿子读书多好？他小子出息，我就当个官爷家的老爷子，他若是没那出息，当个掌柜账房什么的也挺好。”
萧老三拍了拍萧老五的肩膀：“这不就成了，你又不想供养侄子，那娘一定要咱们出去做事，就只有分家了，分了家，咱们各过各的，娘还能再把手伸到咱们这儿来？”
“可是……”
萧家就这么一个大院子，分家的话要怎么分？
刘氏从里屋里出来，道：“三哥，娘她能让分家？我觉得爹娘不能同意。”
“这个还要看老四的。”
自家娘肆无忌惮的卖了玉冰，还不是因为没有萧家族长站出来说话。
没有族长，但有里长啊。
能不能分了这个家，真的就要看老四那边给不给力了。
这边萧老三和萧老五说完话就回去了，对面萧玉莹却是正在和萧玉凝几人说起了萧老太太让她爹兄弟几个都出去做事。
“奶还说，大伯二伯出去两个月就行，家里的地还是得有人和爷一起看的。”萧玉莹整理好一张玉米叶，然后拿熨斗熨展放在一边。
“我爹不会去的，五叔也不去。”
萧玉凝转身拿了窗台上的油灯，点上：“奶她摆明了是想要钱，如果三叔他们不去赚钱，奶保不准还要想别的办法。”
萧玉莹闻言皱眉道：“还能卖闺女？！”
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萧玉凝点点头：“大房二房的姑娘不是首选，我们这一房的才是首选，可我们四房的姑娘都被奶卖了呢？”
抬头看向萧玉莹，萧玉凝挑眉笑道：“玉莹姐，还有一个可以收钱的方法，那就是嫁姑娘。”
萧玉莹的手一顿。
是啊，不好卖掉的姑娘还能嫁出去换彩礼。
比如嫁给鳏夫，比如嫁给想娶小妾的老头，比如嫁给病秧子冲喜，比如……冥婚！
萧玉莹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不能再深想了。
太可怕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她也懂。
奶能卖一个，就能卖第二个，她们的户籍可是都在爷奶的名下的。
奶拿上户籍证明就能把她们给卖了。
一但和人牙子交易成功，人牙子拿到了身契，可就不是爹娘同不同意的事儿了。
玉冰被卖就是前车之鉴。
爷奶、父母这样的直系亲属买卖自家的孩子，是不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