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是在云城体育局的局长办公室里看见了蜀州全兴队的灵魂人物魏群的,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青湖的安安。曾经的全兴队,现在的冠城队,以后或许就会被叫做蜀州青湖队了。
原本楚城幕是打算让天路来冠名这支球队的,可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让青湖来接手。
之所以最后决定让青湖来接手冠名,楚城幕考虑到除了天路的根子在渝州,如果要想冠名,还得在云城这边重新注册,太过麻烦以外,安安身为许仲平儿媳妇儿这个身份,也能为将来少去很多麻烦。
今天仲卿卿依旧没有和楚城幕一起过来,而是大清早就跑去和简南风一起逛街了。
用她的话来说,今天的主角是青湖的安安,她就没有必要去抢她的风头了。然而实际上,这个曾经也是球迷的女人,却没有告诉楚城幕,其实她也想过要用天籁来插上一脚。
以楚城幕对她的疼爱,只要她提了,就算是麻烦了些许,也肯定会满足她的这个要求,毕竟楚城幕前天晚上才对着她唱过“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让具有文娱属性的天籁冠名,虽然以后处理事情麻烦了点儿,但对于楚城幕来说,终究还是应付得过来。
只是楚城幕把冠名球队的机会给了青湖,可今天的安安却明显有些不在状态。
出发来体育局之前在青湖开个小会还时不时的走神,大清早的看到楚城幕更是莫名其妙的脸红了起来,直把楚城幕搞得一脸懵。
今天的临时决定很有楚城幕的一贯风格,在青湖开小会之前,安安甚至不知道楚城幕是打算让青湖去接手球队。
可是掰着手指数了数楚城幕旗下的这些公司,就没有一家注册地是在蜀州的,而且从人际关系各方面来看,安安才发现,似乎自己确实也是最合适那人。
楚城幕算不得球迷,尤其是对于足球。之前他对李容说自己连越位都看不懂虽然有些夸张了,可自从前世老楚打2002年世界杯再也不看足球了以后,楚城幕自己就几乎没有再刻意的看过任何一场足球球赛。
这固然有一方面是因为老楚这个老球迷对国足的失望影响了楚城幕,另一方面的原因则是前世的楚城幕属实不算一个多有耐心的人。
让他花九十分钟的时间去看一群人在球场上奔跑,最后搞不好一球未进,他更愿意花时间去看乔丹的公牛王朝,毕竟那个进球比足球快多了,而且也更加花哨。
不过即使楚城幕对足球本身没多少兴趣,却对魏群这个外号“魏大侠”的蜀州汉子颇有兴趣。
当从覃文霖这里得知魏群这个2002年4月就被当时的蜀州大河停训,停赛,停薪了的前任绿荫悍将就在体育局办事儿,楚城幕就特意让覃文霖把魏群叫了过来,这会儿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和魏群聊天打屁。
1971年出生于蜀州自贡的魏群是一个身高一米八的高大汉子,头有些大,头发不算多浓密,但是留了个大背头。
长相算不得清秀,国字脸,鼻子有些肉头,人中比起常人稍长,眼间距也有些宽,甚至还有点满脸横肉的感觉。不过这人很爱笑,说话的声音也很大,一旦笑起来,就露出两颗门牙之间的大缝隙,为他的颜值减分了不少。
不过饶是魏群的长相算不得好看,可在蜀州少女们之间却留下了“嫁人要嫁魏大侠,生儿要生小姚夏”的美传。蜀州的年轻男孩儿,更是愿意学着他叼着牙签,走路一步三晃的模样。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魏群在蜀州乃至全国都成为了一个标志性的人物。
魏群是除范志毅以外甲A十年进球最多的后卫,这当中还要除开范将军曾经打了很长时间前腰的因素。他可以在中场45米开外远射打破江津的大门,也可以在禁区外用剪刀腿腾空扫射让江洪汗颜,更可以在对阵桑普多利亚时飞身撞门柱挡住必进之球。
不过这些都和魏群被称作“魏大侠”没多少关系,魏群之所以在蜀州闯下了这么一个名号,这还得从他的人生经历说起。
清末民初最传奇的摔跤手是甄五和甄六两兄弟,据说慈禧太后曾让哥俩摔牛,一柱香的工夫,甄五和甄六就放倒了十八头莽牛。后来甄五和甄六年纪大了,收了个关门弟子叫做魏八,而魏八就是魏群的父亲。
魏群虽然在蜀州出生,可他的父亲和母亲却在正儿八经的京都人,是在三线建设的时候才举家迁到的蜀州自贡。
有一年魏八与回民打赌,回民玩车轮战,魏八大清早出门,就搭根褡裢,从牛街街头摔到街尾,不到中午就放倒了20多条好汉。也是在这一战后,魏八就成了魏八爷。
就像所有崇拜父亲的小男孩儿一般,魏群几乎全盘接受了自家老子的优点和缺点,同时也接手了他老子的性格与武艺以及那一身跑江湖儿流传下来的“侠气”。
很多人都说魏群是蜀州最后一个还懂得江湖义气的袍哥,知道对方一些过往的楚城幕对此深以为然。
魏群曾经把在“京都宏登”效力的号称“北极熊”的克罗地亚外援伊戈尔摔跤摔到哭,也曾经在街头把调戏妇女的小流氓险些拆成了一堆零件。
输人不输阵,输了比赛不输气势更是此人的座右铭。
可若要说到这个时年才三十四岁的蜀州汉子身上最传奇的一段经历,时间恐怕还是得往前倒推十二年。
1993年5月,魏群为了球队的几个二线球员,被5把长龙,2把短龙,3把喷子抵住后背,可硬是以一敌十,屁股被划烂成了菊花,最后直到警察一声枪响,才拖着浑身是血的屁股去了医院。
当时路过的球迷看到魏群用衣服缠在了腰上挡住了屁股,不明就里的挤过去找他要签名,却不知此时这个蜀州汉子的臀大肌已经被划成了四块。
当时的蜀州队领队王俊茂亲自送魏群去了华西医院缝针,魏群由于担心麻药会影响自己的反应速度,更担心输血会影响自己的奔跑能力,所以在被抬上了手术台后,拒绝了麻药,也拒绝了输血。
足足花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华西医院的外科大夫用了两百多针,才挽回了魏群的屁股。而三个小时的手术期间,魏群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
自从在血泊中捡回了一条命后,魏群就逐渐成为蜀州球队队员心目中的大哥,这个大哥一当就是十年,直到03年他选择了退役。
覃文霖的办公室很大,除去两张背靠背对着的实木办公桌以及一个用来装点门面的书架以外,一整套用以会客用的木质沙发占据了办公室的绝大部分空间。
虽然自从进驻这间办公室以来,覃文霖就是这里的绝对掌控者,可今天他却难得摆出了一副作陪的低姿态,甚至还不惜自降身份为办公室里的其余三人泡茶。
这固然有楚城幕打算接手他手中这个烫手山芋的缘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最近在沐谦明那里多少了解了一些楚城幕的跟脚,最重要的是,现在坐在楚城幕身旁时不时有些走神发傻的女人,可是许副省长儿子的遗孀。
坐在实木长沙发正中间,楚城幕身旁坐着一直在走神的安安,而覃文霖则坐在他左侧的独立沙发上,他的右手边则坐着那个号称“魏大侠”的魏群。
只是相比楚城幕大部分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魏群身上,魏群的注意力却时不时的被门口站着的另一个高达两米多的高大身影所吸引,神色中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看到魏群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门口站着的苟东赐,楚城幕也跟着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过身看了一眼左手边的覃文霖,说道:
“覃局,你们局里有活动的场地么?”
覃文霖也是老江湖,同样作为蜀州人的他和魏群打交道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此刻看到魏群这心不在焉的模样,哪还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闻言一张同样满是横肉的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回答道:
“有倒是有,不过魏群练的是摔跤,他俩要这么玩的话,只能凑合着在活动室的垫子上玩。”
突然听到楚城幕和覃文霖的对话,魏群不由愣了下神,覃文霖对于自己颇为了解倒是可以理解,可这个据说要接手球队的天幕集团的老总又是怎么看出自己手痒的?
楚城幕看到魏群那副模样,冲他笑了笑,站起身,说道:
“看来不满足了魏大侠这个心愿,你这也是听不进去我说话。不如魏大侠就陪我这个保镖练练?正好他也是玩摔跤的,内蒙人。”
魏群一听苟东赐是内蒙人,脸上马上就露出了几分心动的神色,可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覃文霖,说道:
“覃局,这不太好吧?”
覃文霖闻言也是一笑,跟着站了起来,说道:
“看着我做什么?这有什么好不好的,既然楚老板愿意满足你这个心愿,你就客随主便。走,我带你们去活动室。”
言罢,覃文霖就回身走到办公桌面前,在书桌侧面的墙上挑了挑,拿起了一把钥匙,然后一马当先走出了办公室。
魏群见屋内几人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定了下来,脸上马上流露出几丝兴奋的表情,倒也没忘了礼数,跟在楚城幕和安安身后,一起往屋外走去。只有一直站在门口的苟东赐,在几人从身旁路过时,低头看了一眼魏群,脸上流露出几丝无所谓的表情,也跟在了楚城幕身后。
活动室就在体育局附属建筑的一楼,说是活动室,更应该称作活动大厅更合适。
大厅的举架差不多得有七米左右,里面不仅布置了不少乒乓球桌,和羽毛球场,甚至还有一个室内排球场。在整个大厅的角落里,有一堆用作缓冲用的垫子靠在墙边,覃文霖所说的垫子,应该指的就是这一堆了。
此时正值上午,倒也没有哪个缺心眼的职工在这个时候跑来活动大厅里来摸鱼,覃文霖哗啦啦的拉开了活动大厅的大铁门,就领着众人走向了那堆垫子。
铺垫子这种活计自然是轮不到楚城幕自己动手,覃文霖原本也是把众人领到这里以后就抄手站在了一旁,可一回头,发现安安已经把公文包放到一旁的乒乓球桌上,就径直走向了那堆垫子,见状很是吓了一跳,忙跟在安安身后,一起帮着其余两人铺起了垫子。
几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几张垫子拼凑在了一起,覃文霖这会儿拍了拍手,凑到楚城幕身旁,散了一颗华子给他,看向了站在垫子上凝神屏气的两人,和楚城幕套近乎道:
“楚老板,你看他俩谁胜算更大?”
楚城幕靠坐在乒乓球桌上,接过香烟低头点上,闻言冲覃文霖笑了笑,道:
“我没学过这些,不过我这手下跟我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看他吃过亏。”
覃文霖也只是拿着这事儿当个打开话题的由头,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捏着香烟看着场地中依旧一动不动的两人,说道:
“楚老板这是打算把魏群叫回去?可魏群这小子可是蜀州军中的老大哥,他要是回去了,以后其他人可就不太好展开工作了。”
楚城幕闻言,侧头看了覃文霖一眼,微微皱了皱眉,笑道:
“其他人?又哪有什么其他人?之前我没打算接手的时候也就罢了,既然现在曼市长把这个包袱扔给了我,以前那一套就别在我面前玩了,而且覃局又何必和我装傻?你们蜀州军就分崩离析了,现在又哪有什么蜀州军?”
“02年4月以后,蜀州军的首席射手黎兵宣布退役,入选过国家队的队长魏群隔年也宣布了走人。守门员高建斌、中后卫徐建业、主力队员马荃、王安治、入选过国青队的守门员宋振瑜,以及李庆、裴强等主力、替补球员纷纷被挂上了转会榜。”
覃文霖闻言,心下暗自有些吃惊,不是说眼前这个姓楚的对足球不感兴趣么?他又怎么会对球队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听到楚城幕一开口就定了个基调,覃文霖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却还是勉力笑了笑,道:
“倒也不是玩哪一套,只是俱乐部这东西,到底还是要跟着足协的规矩来办事对不对?”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道:
“足协的规矩我自然会遵守,只是其他人的规矩,最好别玩到我楚城幕头上来。我现在看在曼市长的面子上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可要是玩得不爽,过两年我了不起撤资把这烂摊子又丢回给覃局就是了。说到底,我一个渝州人,对你们蜀州人的球队,可没多少感情。”
从没和楚城幕私下打过交道的覃文霖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强硬,连续碰了两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接着把这个话题聊下去,正讷讷的组织着语言,却又听楚城幕说道:
“覃局,上次在沐哥面前你那番话我现在回忆起来也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也知道覃局这是真心为了蜀州球队的未来着想。只是现在这事儿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全新的东西,我自己都还没摸索清楚的玩意儿,又怎么会让其它人随意插手?覃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覃文霖闻言,眼巴巴的看了一眼楚城幕,对这个年轻男子的强势感到有些无法理解,一个外地商人,哪怕是有了许副省长和曼市长的支持,可到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难道不需要对自己这个主管者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哪有自己刚开个头,还没把话说出来,就把路给堵死了的?
可覃文霖又哪里知道,楚城幕之前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就在猜测他往上已经没了助力,现在有了许仲平那份工作笔记以后,对他的跟脚更是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知道他现在就是棵无根的浮萍,有的饭啊,他准备硬吃。
看到楚城幕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覃文霖心中不由暗骂道,特么好话歹说都让你给说了,你让我说什么才好?你这一来就打算打破之前的潜规则,还问我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我一个云城市市体育局局长还不能对球队的人事任命有建议权了不成?
正当覃文霖暗自猜测楚城幕这番话到底是打算做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却又见他冲身旁抱着公文包,跟个小秘书似的安安招了招手,继续笑了笑,说道:
“不过我这人实在是太忙了,足球队这一档子事儿我也不打算多插手,除了必要的拨款以外,我打算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安安。如果覃局有什么好的建议,我想我们的安总还是能够听得进去。安安,我让你打印的效果图呢?拿出来给覃局看看。”
楚城幕这边话音刚落,就突然听见一声“嘭”的巨响。
回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楚城幕就看见那几个满是灰尘的垫子上,正升腾起了大量的烟雾,一个如铁塔一般的壮汉,正冲自己身下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弯下腰往另一个完全被烟雾遮挡住了的身影伸出手去。
就在苟东赐弯腰的刹那,烟雾弥漫中,一句蜀州话传了出来,道:
“妈卖批,死胖子,你不讲武德,你这是摔跤?哪有抓起人直接往地上砸的?老子的屁股,我日你!”
苟东赐闻言却笑了笑,单手把地面上哎哟哟叫唤个不停的蜀州汉子扯了起来,笑道:
“论摔跤,我们蒙古人是这一行的祖宗,就你这个个儿,用传统摔跤我都觉得是在欺负你!不过你这下盘也太不稳了,我老板不是说你很能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