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闻言先是没好气的白了楚城幕一眼,还楚秦氏?怕是楚和秦都得死!这是担心自己死得不够惨么?这种白事,事后也要请人吃饭的,不过给这种小孩子办白事倒是少见,要是到时候自己老爸过来了,主家但凡多嘴一句,自己就死得梆硬好么?可是仔细想想,怎么感觉越想越心动啊!
眼看小丫头脸上露出意动的神色,楚城幕反倒吓了一跳,自己就是随便说说,可不想秦大胡子提着四十米的大刀上学校来追杀自己。可还没等楚城幕反应过来,娃娃就揣着钱,蹦蹦跳跳的一路小跑出了校门,完犊子了,她该不会真的写个楚秦氏吧?
办理白事的地方和中学校门之间隔了一条小溪,这条小溪就是当年楚城幕和严书墨上河边看涨水的时候,看到的那条被改为底下暗河的小河沟。
两年时间过去了,镇里不仅没有对这里进行加固不说,反倒直接摆烂。原本被覆盖在泥土下方的小溪上面的土方已经彻底坍塌了,坍塌的位置已经到了三兄弟家地基的正后方,那栋独立三层小楼,整个地基都已经彻底裸露在外。小溪再一次从暗河变成了明河,要是再涨次大水,倒灌起来,怕是更严重。
看娃娃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楚城幕也跟着走出了校门。校门的地理位置比起防波堤的位置高出不少,楚城幕在校门附近找了居高临下的位置,给自己点了颗烟。周边有好几个同样站在附近看热闹的老老师,都是楚城幕的熟悉面孔,楚城幕打量了几眼,忙给几个老老师都散了圈烟,这才找了个地方蹲下。
几个老老师虽然看着道貌岸然,可嘴巴里说的话却是半点不留情,甚至还有些缺德。
有的说周骁翔和学生谈恋爱,造成了什么不良的影响,现在这都是报应啥啥的。有的要是周骁翔不和梁英在一起,梁英的孩子压根就不可能在学校到处逛,教师院的孩子,哪个不是打小就被教育了不准攀爬那些地方的。有的说梁英书读得少了些,谁家孩子这年纪就只顾着自己打麻将,连自己儿子都不好好看着的。
反正说啥的都有,总结起来,大致就是周骁翔和梁英在一起,是有伤风化,孩子死了,纯属活该。
楚城幕蹲在一边,抽着烟,听着这些老老师不留口德的批判。虽然多少能够理解这些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太太的心态,在他们眼里,师就是师,生就是生,这中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道德红线,可看见对面的初中同学整个身体软软的坐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耳朵里再听见这些风凉话,楚城幕依然感觉有些刺耳。
周骁翔初中的时候就曾经拒绝过梁英了,最起码楚城幕在镇上读书那几年,他俩是没在一起的。如果说梁英是成年以后,回来继续倒追的周骁翔,那不就是两个普通的成年男女谈恋爱么?至于这么让你们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以前的楚城幕只是多少能够体会闲庭舒当初在顾忌什么,却并不当回事,只是单纯的尊重对方的选择罢了。可这么切实的体会到这种无处不在的恶意,却还是第一回。要想不面对这种恶意,那最起码得和以前的所有圈子都做一个切割,而这种切割,并不好做。
一边听着几个老头老太太的喋喋不休,一边叼着烟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楚城幕感觉自己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诺基亚8800一看,是条彩信,看了看发件人,是留在查云梦身边的两个女保镖之一。
楚城幕抬头看了看,看见娃娃已经从那个小小的灵棚里面出来了,此刻正蹲在伤心欲绝的梁英身旁说着什么,这才点开了彩信。靠,秦大胡子去渝州见得那个受伤的朋友是指的查云梦?您二老就不能消停点儿?
照片里,秦大胡子正陪查云梦坐在一起,看周边的景色,应该是某个咖啡厅。秦大胡子脸上带着几分小心以及赔笑,一张藏在大胡子中间的嘴巴,笑起来竟然还感觉有几分腼腆。而查云梦脸上的神色也不像楚城幕记忆中那般盛气凌人,反而带着几分平和和淡然,只是那坏死掉了的眼球,让她的面部表情少了几分灵动。
删掉彩信,楚城幕仔细的想了想,查云梦但凡够聪明,就不会把自己收留她的事情告诉秦大胡子,因为自己知道她太多事情了,尤其是知道她偷人那事儿。如果她告诉了秦大胡子,对方要是哪天问起自己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自己要是嘴巴一个没把门,那她可真心走投无路了。
楚城幕收留查云梦的原因无非就两个,一个是帮她拦住带到渝州的麻烦,目前这一点看起来已经不需要太过操心了;二来就是想让她先把状态调整好,等将来她和娃娃见面的时候,娃娃看到她的样子不至于太过伤心。
至于说限制查云梦的人身自由,楚城幕倒是从来没有考虑过,她要见谁都是她的自由,等到过段时间帮她把眼球换了,即使她不走,楚城幕也会赶她走。娃娃的脾气是软中带硬,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瞒了她这么多事情,哪怕出发点是好意,也难保会对自己心生隔阂。
“无妨,继续保持关注!”想明白了其中的道道,楚城幕给女保镖回了条信息。
正当楚城幕发完短信准备把手机收起来的时候,却又突然看到霍霆锋给自己打了电话过来。奇了怪了,这老大哥前几天不是接了他那从壮州省亲回来的老子回山上了么?这是又要挨揍,叫老子去帮忙顶着?事实证明,他老子要揍他,并不会给自己面子,最多只是背着自己揍罢了,况且自己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利落,还是找别人去吧!
一想到霍霆锋挨揍的样子,楚城幕就忍不住呵呵乐了起来,可电话一接通,他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小幕,出事儿了,开江县新搞得那个点儿,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烧了起来,整个仓库都烧没了。”电话里,伴随着一阵吱呀的脚步声,霍霆锋语气急促道。
“烧没了是几个意思?”楚城幕脸上还带着笑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霍霆锋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整个仓库连同货物全烧没了!”霍霆锋回答道。
“有人员伤亡吗?”楚城幕嚯的一下站起身,一边和霍霆锋说话,一边掏出了另一个手机。还好,两个手机都没有收到闲庭舒身边安插的保镖的消息,看来闲庭舒应该没在开江才对。
“没有,事发的时候,搬运和点儿上的员工正在库房外面卸货,火势是从仓库尾部起来的,等到他们发现明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火了。”霍霆锋再次回答道。
“现在谁在那边负责处理这个事情?你现在在哪?”听见没有人员伤亡,楚城幕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问道,现在对于蜀州那边的人手安排,他几乎全权交给了闲庭舒,而闲庭舒和他的私人感情出了问题,以至于两人之间的沟通渠道也跟着出了问题。
“现在是左复言在负责处理这个事情,他离得最近,现在已经赶往现场了。闲老师刚从云城出发,我现在正在山上,刚从家里出来,也准备赶过去看看,你呢?要不要一起去?”霍霆锋声音有些急促,听他走路时传来的动静,应该是刚钻进他家门口那片老松林不久。
“左复言?”楚城幕语气平复了许多,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他只在名单上见过两次,真人似乎倒是一次都没见过,不过现在有管理人员去处理就行。
“嗯,以前最早跟着我到处跑的助手,那次在火车站抓人就是他带头去抓的,这次开荒的前期就是他在负责跑,你应该见过,可能没啥印象!”听到楚城幕的声音沉稳了下来,霍霆锋的语气也跟着舒缓了许多,解释道。
听到霍霆锋的描述,楚城幕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来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的形象,常年喜欢穿灰色的夹克,一头短发,有些瘦高,因为家里没钱供他读书,高中考上大学以后辍学,码头上的搬运出身,没事儿的时候老喜欢把自己躲角落里,存在感很低。以前听霍霆锋说起过,虽然话不多,但是办事儿很扎实。
“这样,我现在也在镇上,一会儿你到了镇上和我汇合,我也一起去看一眼,这出了渝州地面,果然还是出事儿了,不亲眼看看,我有些不放心。”楚城幕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你是说有人放火?”霍霆锋突然问道。
“这我哪知道,我还是从你那里听见的消息,只是感叹一句罢了,具体咋回事儿,等到了地头上,看过了才知道。你下山的时候注意安全,这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着急也没用,慢点开车,到了给我打电话”楚城幕回答道。
“嗯,知道了!那我先挂了!”霍霆锋闷声应道。
挂断霍霆锋的电话,楚城幕想了想,又拨通了苟东赐的手机,他现在背上的伤没好利落,短时间开车还没啥问题,要是时间长了,这么一直挺着背,就有些受不了了。
记忆中开江县离津城三百多公里,那还是前世全程有高速公路的情况下,而现在跑国道,实际上有多远,楚城幕倒是不清楚。他目前在渝州,连周边的几十个区县都没怎么跑过,就更别说远在蜀州的小县城了。
“现在马上来我老家这个镇上一趟,把你老板娘的小甲壳虫开过来,备用钥匙就在门口的储物箱里!”电话很快接通了,楚城幕也不管苟东赐那边有没有在约会什么的,直接吩咐道。没事儿的时候苟东赐可以随便玩,有事儿的时候楚城幕的事情才是第一优先事项。
“老板,很急么?”苟东赐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句急不急。
“急,一个半小时,赶过来,能行么?”楚城幕算了算霍霆锋从山上下来的时间,回答道。
“一个半小时?没问题!”苟东赐把电话挂断了。
收起电话,楚城幕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往娃娃所在的方向看去,见她还在试图把瘫软在地上的梁英拉起来。可已经哭得背过气去了的人,又哪是那么容易拽起来的。娃娃努力了半天不仅没把梁英拽起来,反倒把自己累得一身汗,眼看拉不动对方,环视了一圈,又眼巴巴的看向了自己。
楚城幕摇了摇头,迈开大长腿,越过那条全是碎石的小溪,几步走了过去,这丫头,这会儿又不怕两人之间的关系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