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楚城幕上厨房把碗筷都洗了。看了看时间,才差不多刚到十点。秦大胡子如果早上八点从这边出发的话,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该到医院了,就算看一眼就回来,怎么算时间都还有两三个小时,才能回来。
一想到时间还挺充足,楚城幕的小楚又开始作怪了,奈何楼下总是断断续续的传来喇叭唢呐的声音,实在是有些败了兴致。和自家女朋友啪啪啪的时候,边上还老有人给你播放哀乐伴奏,要是啪啪啪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中了哀乐的节奏,怕是个男人都感觉瘆得慌。
收拾好碗筷,把所有东西都照原来的样子归了位,楚城幕这才走进了娃娃的闺房。
楚城幕尝试着把娃娃卧室的门窗都关上,奈何娃娃的窗户边上就是阳台,她家的后阳台又正好能看见食堂边上的初中正大门,一阵阵的哀乐还是跟不设防似的,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
娃娃仰躺在床上,捂着吃撑了小肚子,看着楚城幕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吃吃的笑道:“明天我俩就回去了,要不然今天就算了吧,一想到别人家死孩子,咱俩在楼上造孩子,就觉得有点膈应。”
“造孩子?这可是你说的哦?”楚城幕一听反而来了兴致,几步走到娃娃床边上,低头看向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型的小丫头,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白白嫩嫩的脚丫子,把她往自己这边拖了一下,笑道。
“哎呀,我这是为了押韵,你懂不懂?你还是语文老师的孩子呢!上次不都答应你了嘛,你想要孩子,等我年纪再大些的,好不好?”娃娃一看楚城幕似乎要来真格的,吓了一跳,忙坐起身,一把握住了他正在解皮带的手,可怜巴巴道。
“逗你呢,你家这房子隔音效果也太差了!”楚城幕见状,松开了作势要解皮带的手,微微侧了侧身,仰躺在娃娃边上,笑道。
“这房子比咱们学校主教学楼的时间还长呢!当然隔音效果不好了。我悄悄告诉你,以前妈妈回来的时候,我都是戴着耳机睡觉的!”娃娃蹭着蹭着,又趴到了楚城幕胸膛上,把楚城幕压得又是一咧嘴。
“坏女孩哦?”楚城幕伸手刮了刮娃娃翘挺的小鼻子,笑道。
“哎呀,我才不是坏女孩!那个时候我又不懂,就觉得妈妈叫得让人睡不着觉,可她难得回来一趟,我又不好意思说她太吵了什么的!”娃娃一听,急道,她可不想给楚城幕留下一个自己懂这些事情懂得特别早的印象。
“知道呢,不用解释的,你的那朵小梅花还保存着呢?”楚城幕伸手搂住娃娃,生怕她一激动,从床上摔了下去,自己可是躺在床边上的。
“什么小梅花?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的东西,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在惦记?你想干嘛!”娃娃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楚城幕说的是什么,顿时警惕道,又是一脸看变态的表情。
自己不就是随口问问么?那东西自己能拿来干嘛?楚城幕哭笑不得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小梅花都还在,我怎么会觉得你是坏女孩呢?”
“这还差不多!那个我好好保存着呢,就是有点变色了,没以前那么红了!”娃娃这才重新趴回到楚城幕胸膛上,静静的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声,回答道。
“血液里面有铁元素嘛,暴露在空气中的时间太长了,就会氧化的!对了,娃娃!”楚城幕随口应了一句道。
“怎么了?”娃娃侧着脑袋,把耳朵贴在楚城幕胸膛上,听着他悠长而有节奏的心跳声,不愿意抬起头来。
“你说,到时候等你爸妈和好了,我在津城那边给他们买套大房子咋样?隔音效果特别好那种,省得你次次都戴耳塞!”楚城幕笑道。
娃娃闻言,抬起头,在楚城幕嘴边轻轻的啄了一口,幽幽道:
“谢谢亲爱的,不过还是再说吧,爸爸不见得会接受的。你要是给他们买了房子,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卖女儿似的。其实他手里还是有些钱,不过一直给我留着的,他怕我将来在外面受委屈,到时候连个退路都没有。其实要是他们能和好,我倒是愿意一天到晚都戴耳塞了。”
楚城幕听到小丫头那带着几分幽怨的话语,脑子里突然就回忆起了前世看见过的一个短视频。
短视频的内容是一对新婚夫妇,对着女方的家长磕头敬改口茶。一个穿着土气的男人手足无措的坐在木制沙发上,他身旁坐着一个气质稍好,很是富态的女人,从坐姿上来看,两个人看起来应该就是女方的家长。
视频由于有配背景音乐,倒是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只能看见新婚小两口一起跪倒在中年夫妇身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新郎官把手里的茶递到了中年男人身前,说了句什么。
而接过茶杯的中年男人一直努力的想控制面部表情,想给闺女,想给女婿一个大大的微笑,可他努力了好一会儿,嘴角抽搐着,嘴唇颤抖着,最后却变成了嚎啕大哭。只是一边大哭,还一边不忘了把手里的茶喝掉,接着就大张着嘴,茫然无措的看着身侧的妻子,然而妻子似乎却不能体会他的感受,脸上反而挂着标准而慈祥的笑容,给了新婚小两口一人一个红包。
紧接着一个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或是善意,或是恶意,对那个舍不得女儿的男人发出了嘲笑。那种热闹和欢快的气氛,把脸上还挂着泪,大张着嘴的中年男人衬托得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那脸上的不舍和控制不住表情的无措,让当时的楚城幕,看了只觉得一阵阵的心酸和心疼。
或许在新婚夫妇大婚的日子里,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件大喜的事情,但那个“所有人”里,肯定不包括那个宠了女儿半辈子,又眼睁睁失去了她的父亲。当初楚城幕去参加裴澜的婚礼时,裴澜的父亲不也是久久不愿意把女儿的手交出去么?现在的秦大胡子,大抵也是这样的心态吧!
一想到这里,楚城幕突然觉得秦大胡子对自己态度的改变,似乎也情有可原了?不,秦大胡子,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小两口正搂在一起,说着两人才能懂的悄悄话,却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阵阵悲伤如杜鹃泣血一般的哭声。
哭声一开始很是大声,接着声音渐小,中间夹杂着几声“啊,啊,啊”的抽气和回气声,那是人伤心难过到了极点,欲哭无泪时才会发出的哀鸣,接着抽气和回气声也逐渐消失,只剩下,一丝丝若有若无,却很有穿透力,宛若夏夜里的蚊蝇一般的嘤嘤声。
“要不然我俩也去看看吧?楚城幕!梁英嫁给了我们的英语老师,辈分上虽然和我们不是一辈人了,但她曾经始终是我们的同学,听她哭成这样,我有些难受!”听到这如诉如泣的哭声,娃娃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阳台上,往初中正大门的方向看去。
楚城幕闻言,也从娃娃的阳台边上探出个脑袋,往哭声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能看见正大门对着的码头小广场上,设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灵堂,灵堂外面,一个捶足顿胸,坐在地上,两条腿一直在地上蹬来蹬去的女人,正难受得死去活来。
“那就去看看吧!”隔得太远,楚城幕倒是没看清女人的长相,但能伤心难过成这样的,估摸着也就是梁英了。
楚城幕和娃娃两人分先后下了楼,先是娃娃下去,等到确认安全没人了,再和楚城幕打个电话,让他跟着一起下去。其实单冲周骁翔是初中的英语老师,这个时候校园里留守的老师,大多都去参加那个可怜小孩的白事了,又哪里会有什么人在校园里闲逛。
初中的正大门就在食堂的一侧,而食堂的另一侧就是初中的教师宿舍楼,这样的宿舍楼还有两座,不过是两层的低矮老房子,那边的环境阴暗潮湿,比起娃娃住的这边更是不如。
出了正大门,正对着的就是楚城幕曾经很是看不顺眼的那家人了。就是那家在望天河有几个摊位,经常在学校老师面前装大,害得老蒙当初宁愿绕路也不愿从这边经过的三兄弟的家。现在这三兄弟倒是早就知道了楚城幕的名声了,毕竟望天河附近讨口饭吃的摊主,没几个人不知道楚城幕的大名,可惜老蒙却大着个肚子,没啥机会来这边扬眉吐气了。
“等等,娃娃!”楚城幕眼看小丫头一溜烟就往大门的方向跑去,忙叫住了她。
“怎么了?”娃娃在初中附近倒是不敢搂着楚城幕的胳膊,只是茫然的看了看身后的男朋友,问道。
“去参加白事,哪有空手的!”楚城幕从皮夹子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了娃娃。
“啊?可我爸爸不都已经送过了么?我还要送啊?而且他们都送的两百啊!”娃娃茫然的接过了红票,一脸懵逼道。
“周骁翔是咱俩初一的英语老师,梁英是咱俩的初中同学,咱俩比起一般人多送个三头两百就差不多了,不过这不是咱俩第一次一起给别人送礼钱嘛,就大方点儿得了!”楚城幕笑着解释道。
娃娃原本打算掏出五百来还给楚城幕的,结果一听楚城幕说这是两人一起的,又喜滋滋的把钱收了起来。
“一会儿我就不去送了,我在外面等你,要是让那些老师看见咱俩一起的,传到你爸爸耳朵里,他又该不高兴了!”楚城幕叮嘱道。
“那一会儿礼册上的名字我怎么写呢?”娃娃还是第一次单独送礼,以前都是跟老秦一起的,此刻听到楚城幕说让她自己单独去,顿时有些心慌了,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失礼就不好了。
“名字啊?你就写楚城幕携楚秦氏,咋样?”楚城幕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