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累了一日,时将亥时,与接手的将士们换过防后,女将军卫菡匆匆打马回到府中,卸除一身甲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
她穿艳若五月榴花的襦裙,点鹅黄色的花钿,染桃红色的粉腮,戴一步一颤的步摇……
她的夫郎宋玉书,欣赏她银甲生辉的威武模样,却怯而不敢近身。
她知晓,宋玉书更喜欢她温柔贤淑的美,喜欢得频咽口水,还喜欢她翩翩起舞的模样……
整饰完毕,她手抚微隆的小腹,想起白日里候在北衙营地外的小郎中。
宋玉书得了她亲卫通传后,一直安静地站在北衙营门之外,不吵不闹地,等到她回行辕办事才得一见。
一月多未见她这位夫郎,坐在马上,她遥遥一眼便将他认出。
宋玉书着墨绿色的圆领袍子,松贞竹秀的身姿虽瘦挑却挺拔,一双如春泉般安?的凤目,定定望着营门口进进出出的兵将。
直到她冲他的背影高唤了一声:“喂,小郎中,你在等谁?”
听到身后熟悉的呼唤,宋玉书倏地转身朝她望来。
朗朗烈日里,他抿唇一笑,朗声应她:“某自是在等某的娘子!”
她勒马于他身前,伸出执鞭的手,以鞭头挑起他的下颔。
轻挑道:“本将军倒是认得你的娘子。不过,若想知晓她的下落,小郞中得以色相来换。”
她身后,见她调戏自己夫郎,一干亲卫与沙洲将士们顿时哄声大笑。
宋玉书微红了脸,凤目嗔怪地瞪她,“胡言乱语!”
她未被宋玉书吓到,却被将士们笑得兴致高涨,朝宋玉书俯身去过,一眨眼小声:“小娘子我这么辛苦,小郎中可能肉偿一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即便她将声音压得低低,依旧吓得宋玉书眉头一跳。
他耳根通红,伸手握住她的鞭子,小声嗔道:“待过三月再说,现在日子尚早!”
她高涨的兴致随之宕跌下去,失望地收回鞭子,怏怏道:“有事禀来,无事回避,莫惊了本将军的大驾!”
自她有了身孕后,对闺房乐事的欲念就变得频繁起来,渴求深深。
夜里同榻而眠的宋玉书,便成了摆在她面前的红烧肉,香喷喷的,任她垂涎欲滴也不能得手。
宋玉书笑融融道:“卿月想你得紧,想与你叙叙旧,你看哪日得闲进宫一回!”
深深将她的“红烧肉”夫郎望了一眼,双手伸向他,毫不在意身后的亲卫,娇嗔:“那……我要你抱我下马!”
宋玉书腻迟了须臾,终究是伸出双手,将她从马背上小心抱下,笑问:“今日还未给卿月诊脉,我得快些回宫值事去,你看何日得闲?”
她星眸一闪,坏笑道:“那得看小郎中……愿意如何取悦本将军!“
随之,她一把就揪紧了宋玉书的衣襟,拖着他踉踉跄跄地进了营地的门。
于行辕内她的卧房里,她饿狼扑食般抱着宋玉书上下其手,将他欺凌得发丝撩乱,面红耳赤,欲拒还迎。
他口中哀哀求饶,絮絮喋喋……
“别、别这样,小心伤到肚子!”
“停手了卫菡,再这样我可就……”
“我不行了……有四个月了吧……我小心着些……你若疼了就说一声……”
卫菡窃笑不已。
她熬坏了,她如愿得逞,她心满意足……
自从同即墨江年在渭阳城点兵点将回京,她就担起了京城里防卫的大事。
而自即墨江年带兵出征后,她领着城中禁军,更领着即墨江年留下来的一万兵将,担着京城内的防卫。
一头得防着城中百官的家眷生乱,一头得防着三大监狱生乱,一头还得防着京城外生起祸乱。
是以,一月多来,她一夜也未归家,连累宋玉书下了班值回府后,夜夜独守空房。
好在她这夫郎温柔乖巧,从未扰过她公干,更未向她抱怨一句。
……
心愿得偿后,她潮红着脸翻身下榻。
整理好歪斜的肩吞,甲裙,又将被宋玉书揉乱的发丝掖了掖,拎起扔在一旁的银色头盔戴上。
系着头盔系带,她扭头回看榻上衣衫凌乱的夫郎,夫郎亦正凤眸迷醉地看她,气息微喘。
系好带子,她俯身回榻,志得意满捏过宋玉书春色未褪的脸,“啵”地就在他脸上赏了一个吻。
“小美人儿,小爷甚为满意你将才的表现,下回小爷还宠幸你,回去记得吃上十全大补丸等着!”
宋玉书失笑摇头,脸上汗涔涔脱力道:“待你胎气稳定,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哭着喊‘夫君饶命’!”
卫菡笑嘻嘻掐了一把他的脸,“今日夜里我进宫看卿月去!你可以走了!”
宋玉书便乖乖下榻走了,走得一步三回头,看她的凤眸里满是眷恋!
……
大雨倾盆中,女将军的马车停于永安宫朱雀门外。
手掀开帘子,她嘀咕一声:“早知今日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本将军当换个日子进宫才是!”
手提榴裙下得马车,她向宫门处的羽林禁军递上腰牌,目光却怪异于值守的羽林卫身上逡巡。
一道雪亮的闪电劈下,将大雨淋身的羽林卫们照亮——宫门处值守的羽林卫,竟然比往常多出了数倍。
她心头倏地一沉,警觉思忖,可是宫中出事了?
“卫将军入宫何事?”察看她腰牌的羽林卫冷脸冷声问。
她星眸闪了闪,朗声:“本将军要入宫觐见圣人,有要事相禀!”
羽林卫眉头跳了跳,冷道:“今夜圣人不见外官,卫将军请回吧!”
随之,宫门处的羽林卫们泛起满脸戒备,悄然将手中金戈银戟握紧,呈扇形包围之势,朝卫菡围站而来。
卫菡寒凝了双眸。
她执的是“如朕亲临”的金牌,这金牌是她五岁那年皇帝亲赐,允许她入宫作即墨江年的玩伴。
所以,自她幼时起,这皇宫便是她自由出入之地,白日夜里通行无阻,缘何今日不能?
“若本将军非要进呢?”她笑着试探地问。
“卫将军何苦难为我等?明日再来亦不迟!”羽林卫语气软,话不软。
“若本将军要硬闯呢?”她再笑眯眯问。
“唰唰唰”,背后劲风袭来,数柄金灿灿、银晃晃的戈戟架到她的颈间。
她高举起双手,眉开眼笑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本将军走便是!”
“卫将军好自为之!”羽林卫将她的金牌递还,一挥手,她颈间的戈戟被羽林卫收走。
返身回了马车,她心跳如雷却未出声,任马车缓缓驶离朱雀门。
待一转过朱雀门前的长街,她立时沉声吩咐赶车的府卫:“快,去北衙营地,我要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