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照在杨绛的脸上，金舟能够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决绝的神情。
那不是一张有所隐藏的虚假面孔，是她见过的最真诚的神情之一。
这一刻，金舟确定杨绛并无隐瞒，他所说的话就算并不全是真的，但他最后那句话却毋庸置疑，他是真的想要为秦风做点什么以报答他的恩情。
即便如此，金舟仍旧没有表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告诉杨绛秦风是怎么死的。
因为此时她还是江渚，她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如今没有人能让她毫无保留地信任，只能说相对信任的便是一路陪伴照顾她的刘纲、澄泓，其次便是同样不问缘由便挺身而出的江渚。
另外一个，则是与她休戚与共的墨璃。
思索良久，金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
“我并不清楚他怎么走的，只是听说而已。
至于他究竟葬在哪里，我就更不知道了。”
金舟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身上的乾坤袋，秦风的遗体就在袋子里。
杨绛的眼中闪过不解的神情，他沉吟片刻，忽然眼中闪出一丝欣喜：
“你听人说的，也就是没有见着秦风的遗体，那也有可能，秦大哥根本没有死！”
金舟拧着眉毛，露出一丝苦笑：
“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老杨，你说的对，有可能他没死。”
杨绛点点头，讪笑着转身。
他压低了帽檐，挡住了目光中的狠戾。
手腕一抖，继续打马前行。
他不相信眼前这个江渚所说的话，他相信自己多年杀手的本能和直觉。
他可以肯定，秦风一定是死了，只是眼前这个江渚为何不肯告诉他真相？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另有隐情呢？
杨绛想不明白，但是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金舟此时猫在车里，望着杨绛的背影，心中也是千头万绪。
也不知道杨绛是否心中有事，全然也没有多想，一路狂奔，愣是赶在关城门前将金舟送到了丰都城，自己又原路返回。
金舟本想要留他在丰都城待一晚，他却迫不及待，赶着夜路出发了。
因为一直使用幻形咒，金舟已经极度疲惫。
但是这个时候回衙门也不合适，毕竟自己这样貌还是江渚的模样。
犹豫间，金舟看到了琉璃浮华的畅春园，顿时想起之前澄泓来这里的事情。
那个花魁阮娘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令到苏迁对澄泓怀恨在心。
想到这里，金舟也顾不得自己的疲惫，索性就顶着江渚的模样去体会一把男人的乐趣。
“你这个臭丫头，竟然还一个人来逛花楼，我可提醒你，别忘你现在一直消耗着的是你自己的精血。”墨璃嘲讽的声音骤然在金舟脑海中浮现。
金舟脸上表情一拧，回怼道：“我乐意！”
“当然，你乐意我管不着。不过，你消耗过度，真要出点状况，别怪我不管你。”
“知道了，啰嗦！”金舟没好气地应了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刚走进店里，便被眼前一派喧嚣繁华的模样给震惊了，感觉自己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
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锦衣华服，穿金戴银，瞧得金舟手痒。
金舟慌忙把手背在身后，唯恐自己按捺不住。
金舟只觉得别人好，却不觉自己顶着江渚的外形在人群中也颇为扎眼。
小二一眼便瞧见了金舟，连忙上前堆笑招呼。
“公子瞅着面生呀，是第一次来，还是有相熟的姑娘呀？”
“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阮娘子的？”金舟斜睨着小二，努力摆出一副纨绔的模样。
小二眨眨眼，猫了下着腰，讨好地笑道：
“哟，公子，您要找阮娘子啊。怕您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阮娘子她可是咱们这里的头牌。
而且，也不是给钱就能单独见的，得要她有意才行……”
金舟摆摆手：“我知道，可是吧……小爷我不喜欢舞文弄墨，不喜欢装腔作势，总之，没人值得我为她写诗。”
小二听得愣住了，心道：这公子长得这般俊秀，说话可真是粗鲁，好像还挺有性格，若是不小心应付着，怕是要闹事。
“嘿嘿，公子人中龙凤，不屑委曲求全实属人之常情。
不过呢，我们畅春园打从开业起，这规矩都是如此。”
“啥规矩？写诗的规矩？”
“不是，不是，是花魁娘子的规矩就是规矩。”
“啊？你们这个畅春园竟然如此尊重花魁的？”
“我们畅春园虽是风月地，但却不干那男盗女娼的事儿。
若公子想要那种……那种……就……咱这儿怕是真满足不了您。”
小二欲言又止，极力组织着自己的言语，但似乎又找不出太多合适的词语，左右为难。
金舟也无意刁难一个伙计，随即笑道：
“哪位是阮娘子啊？”
“阮娘子此时正在梳妆，您稍坐片刻，等下阮娘子就会登台表演了。
公子，您看是您是今儿晚上歇这里还是……”
“就歇这儿了！”金舟不耐烦地说着，随手掏出一张银票拍桌上。
小二瞧了一眼，喜笑颜开地摸走银票，连声道：
“您稍等，小的立马去给您安排！”
金舟挥挥手，毫无形象地歪在矮塌上，随手抓了个果子塞嘴里。
正在她发呆“节能”的时候，就有一红一蓝两名粉衣少女走了过来。
这两个姑娘除了衣服颜色不同，装扮都一样。
一瞬间，金舟想起了快马堂的孪生姐妹思琦和思巧，可是定睛一瞧，这两人长得并不相像。
粉红衣服的少女娇俏可人，粉蓝衣服的少女娴静内敛。
两人走过来向金舟行礼，眼睛都盯着金舟的脸，确切地说是江渚的脸。
“公子，我叫嫣红，她叫金蓝，不知公子贵姓？”
嫣红笑意盈盈，拉着金蓝在走近两步。
“免贵，姓……江。”金舟差点儿说秃噜嘴，讪笑着道：“我是来找阮娘子的。”
“来这里的客人谁不想见阮娘子一面呢？我们姐妹先陪着坐着聊聊天，免得公子寂寞。”
金舟一见，心道：好嘛，这算不算强买强卖呢？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金舟还是稍微收了收腿，给两人让出一点地方，并刻意与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只当他的头一次来，腼腆放不开，心下更是喜欢，主动帮着倒酒送菜。
金舟左右瞧了瞧嫣红和金蓝，心道：原来在这里是这般感受呀，难怪那些男人都流连忘返，是个人都乐意被人这么奉承伺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