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前院已经按照秦风的吩咐布置妥当,王祥的棺材也挪到了院里,临时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棚子给棺材遮阳。
在王祥棺材旁还有一口打开的空棺材,稍后用来装钟伯。
府门外依旧挤满了好事之徒,大家都想要瞧瞧这起死回生究竟是真是假。
秦风和金舟换上了庄重的礼袍,手执法器,神情肃然。
钟伯穿着一身寿衣,看起来视死如归。
他身后站着四个家丁,个个身强体壮。
秦风展开身形,上下腾挪翻飞,口中念念有词。
顷刻间,妖风四起,卷起香灰漫天。
围观众人惊呼不已,一个个抱头缩成一团。
“时辰到!”
秦风大喊一声,金舟一个箭步冲到钟伯面前,拂尘往他脸上一扫,钟伯应声倒下。
四个仆人连忙将他扶住,跟着迅速抬进了空棺中。
紧接着,金舟命人打开了王祥的棺材。
秦风飞身站在棺材盖上,迅速结了数个手印。
“阴差已拿人,生人还不回来!?”
说着,秦风一掌拍在王祥的头顶上。
那一瞬间,就连风都仿佛停住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然而,王祥并没有如愿醒来。
秦风难掩震惊的表情,金舟连忙跑到他身旁。
“老骗子,你干嘛呢?”
“他死了。”
“怎么会?你药没拿错吧?”
“不可能!”
秦风又摸了摸王祥的身体,面色微变。
“他应该是昨晚被人杀了,所以,解药才不起作用。”
“那现在怎么办?”
秦风一时也没想出办法,竟愣在了原地。
“秦风!你这个孽障!哪里跑!”
话音未落,只见三条天青色的人影飞进王府。
秦风和金舟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就见庆元、佑诚和柒婳御剑而下。
“云阳宗执法堂奉命诛杀孽徒,无关人等速速退开!”
秦风见势不妙,也顾不上计较王祥究竟被谁所杀,急匆匆往空中扔了一把粉末,拉起金舟就跑。
粉末瞬间在空中炸开,烟雾四散弥漫,霎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秦风和金舟趁乱逃出王府,一路奔往城外。
庆元三人紧追不舍,一直追到了城外荒冢。
“秦风,你莫要再挣扎了,你早已修为尽失,束手就擒,我赏你和那个小怪物一个痛快。
否则,休怪我不念曾经的同门之宜!”
庆元三人将秦风和金舟围在中间,声色俱厉地说道。
秦风将金舟护在身后,桀骜地笑道:
“说什么同门之宜呀?要真有,又何至于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呢?
师妹薛沁儿和她丈夫金雪鸥都已经被你们杀死了,你们还不满足吗?”
“师兄,别跟他废话了,今日他们插翅难逃!”
柒婳娇声呵叱,手中长剑挽起一串剑花,直冲向了秦风。
秦风寻着空档,拉着金舟继续逃跑。
只是这次确实运气不好,佑诚操控飞剑刺穿了他的腿。
吃痛之下,秦风一个趔趄倒地。
眼见自己难以逃脱,秦风将乾坤袋扔给金舟,让她独自逃命。
金舟哪里肯走,死命拽着秦风,想要拖着他离开。
然而以他的身量和力气,根本无法快速带走秦风。
眼看着三人的利剑刺来,金舟情急之下以身护着秦风。
千钧一发之际,便听得一声破空之声。
紧接着,庆元三人惊呼一声,倒飞出去。
金舟睁眼一瞧,就见一青衣男子手持利剑,长身伫立在二人身前。
男子身旁有两名二八年华的男女,一左一右仗剑而立。
“哪里来的狂徒,敢管我云阳宗的闲事!”柒婳气急,厉声叫道。
青衣男子并不理会柒婳,扭头对秦风和金舟道:
“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走。”
“你为何要帮我们?”
“路见不平,快走。”
金舟仰头深深看了男子两眼,想要将他的面貌看清楚。
然而日光晃眼,她只能依稀看个轮廓,直觉是个俊俏之人,肤色白皙,左眼的眼角下有两颗竖排的黑痣,格外显眼。
秦风挣扎着爬起来,向男子拱手谢过,和金舟搀扶着前行。
“混账!休想逃!”
佑诚抬手,数柄飞剑齐发,直奔秦风和金舟。
一阵金戈碰撞的脆响,秦风脚下一绊。
“老骗子!你没事吧!?”
“没事!快走!”
金舟咬牙点头,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只见青衣男子三人与庆元三人战做一团,彼此牵扯,难分高下。
两人咬牙急驰,不曾注意脚下有一处被蒿草挡住的山涧,两人径直滚了下去。
所幸此时春盛,草甸浓密柔软,两人并未因此摔伤。
金舟眼尖,发现近旁还有一处不起眼的山洞,于是扶着秦风进了山洞。
坐下之后,金舟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再看秦风,已经唇面惨白。
金舟连忙拉起秦风查看,见他背上鲜血淋漓,想来是逃跑时被飞剑所伤。
“义夫,你,你受伤了!药,药呢!”
秦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握住金舟的手,摇摇头道:
“不要浪费药了,我大限已至……”
“义夫,你不能死!”
“舟儿,别哭,听我说,你一定要去晟京镇南王府找到避水珠,解开你身上的封印。
记住,千万别给我报仇,一定要远离云阳宗。”
秦风用颤抖的手将一个袋子塞给了金舟,这是他的全部家当。
“我没能教你什么,也没能护你周全,我愧对你的父母……舟儿,往后的日子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风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尚未凝固的鲜血又被新涌出的鲜血掩盖。
金舟只恨自己没有回天之术,急得眼泪直往外涌。
秦风用尽气力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勉力挤出一个笑容。
“还记得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吗?笑一笑……”
金舟咬着嘴唇拼命点头:“世间诸般苦,一笑皆可过。”
“好孩子……”秦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渐渐闭上了双眼。
他再也听不见金舟呼唤他的声音,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不羁的风、恣意的雨……
金舟打开乾坤袋,手掐法诀将秦风的尸体收进了袋中。
她不能将他随便扔在荒山野岭里,她不能让他的尸身被野狗啃噬。
“云阳宗!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屠尽云阳宗!”
金舟发狠地叨念着,尽管秦风最后的嘱托是让她远离云阳宗,不要为他报仇,可是她做不到!
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全然不是云阳宗的对手。
打从她记事起,秦风就带着她四处躲避云阳宗的追杀,也正是为了她,秦风才耗尽了一身的修为,沦为了一个靠着招摇撞骗混日子的“无赖”。
饶是如此,秦风依旧竭尽所能将自己所知尽数教给了金舟,断不是他所说的“没教什么”。
金舟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秦风也鲜少提及。但在金舟心里、眼里,秦风就是她的父母,是一个无论遇到任何危险都能保护她的人。
为了从云阳宗的手上护下她,秦风最终还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这让金舟如何能不恨,如何能心安?
“义父,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