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哗。”
窗外假山处流水潺潺。
溅起的一圈水雾,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
很美。
恍若仙人踏着祥云而来。
容逸换好衣裳,爬回了白玉床。
她静静地坐在床中央,双手抱着膝盖,头埋了进去。
她在思考些什么。
这是她思考时最常摆的姿势。
让人看不到她的神情,也让她不去看别人的神情。
没一会,她的房门便被敲响。
“叩,叩,叩。”
容逸听到敲门声,抬起头,双手十指张开插从额边的发际线插进凌乱的头发里,向后梳去。
她朝门外喊:“进来。”
叶生珩推门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
他很熟练的把泡在热水里的洗脸帕子,搓揉好,拧干再递给容逸,示意她洗脸。
容逸接过洗脸帕子敷在自己脸上,温度刚刚好,很舒服。
容逸自己洗完了脸,叶生珩很顺手的接过帕子,搓揉好拧干,细心的帮容逸擦掉她没有擦干净的眼角分泌物。
容逸呆呆的看着他,感觉他好像泛着光,闪耀的不像个凡人。
回过神来容逸,想拍自己的后脑壳,他们本就都不是凡人。
这时叶生珩已经把用完的帕子和不温了的温水,放到了一边。
他在床边站得笔直笔直的,“小师妹,过来,背对着我。”
容逸不知道大师兄要做什么,她也没问,就是很听话的,背对着叶生珩在床边坐好。
叶生珩手里出现了一把木梳,他一手拢过容逸披散着有些乱的头发,一手用木梳子,一下一下,轻缓而温柔地梳顺每一缕发丝。
容逸的眼睛里泛起了恼人的水汽。
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好在她背对着大师兄,可以偷偷用手指头挤掉。
叶生珩梳了好久。
久到,容逸坐着的屁股都有点疼。
他才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个发冠,给容逸束发。
这里没有镜子,但容逸凭借经验感觉是一个类似高马尾的束发。
她很喜欢。
她转过身笑眯眯的对叶生珩笑着,弯腰穿鞋。
跟在端着水盆出去的叶生珩身后,亦步亦趋的除了房间。
假山下水潭边,水汽朦胧。
突然长出了一张人脸跟他们打招呼:“早上好,有饭吗?”
叶生珩回:“没饭,有粥。”
容逸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被吓得脸色惨白。
她不自觉伸出小手拽紧了大师兄的衣摆,躲在他身后。
听到大师兄回话后,才试探地探出了头。
认出了在潭边打坐修炼的美人师叔。
容逸朝美人师叔笑笑(皮笑肉不笑),算是打过招呼。
就这样三人朝着厨房去了。
叶生珩端着水盆在前,容逸扯着他的衣角在中,美人师叔大迈步走走停停在后。
喝粥间中,容逸察觉到美人师叔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讨好她,样子有些许谄媚。
使得他的美貌都因为那副便宜的嘴脸,暗淡了几分。
容逸不愿意跟他说话。
大师兄懒得说话。
这一顿真的做到了吃饭不打诳语。
……
冥偃州神君府衙,降下了两道光影。
一粉一紫。
粉衣霍夕倪掏出一大罐的灵药。
抱在怀里,走在前头。
紫衣男子摇着一把孔雀羽扇子,走在后头。
他们往府衙里头走,路上碰到一个瞌睡人。
霍夕倪便掏出一粒绿豆大小的粉色药丸,塞到那人嘴里。
紫衣男子跟在后头,凡药丸塞入嘴里者,他便点其穴位,助其吞下。
就这样一路到了阎不昼之前上工的案桌前,桌上折子凌乱,地上折子也洒了一片。
牛头歪头靠在案桌的左侧桌腿边,马面靠在牛头的肩膀上,全都闭目沉睡着。
原以为牛头马面也是依葫芦画瓢,粉药丸加点穴。
实则牛头马面还被紫衣男子一人吼了一耳朵。
“有奸情。”
吼完,牛头马面同时诈尸,站起用力过猛,牛头马面互撞了对方的额头。
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倒了下去。
两人没昏,摸着额头对骂着站了起来。
依旧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个不停。
直到霍夕倪出声制止:“你们两个够了。”
牛头马面两人不知为何从平平淡淡的语气中听出了威压震慑。
双双扑通跪在霍夕倪身前。
头埋得很低,不敢看霍夕倪一眼。
“我们不知道阎神君去了哪里。”两人异口同声,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霍夕倪扶额,语气依旧淡淡的:“这个我知道,我是想问吸虬伯呢?”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在最东边的那间屋子里。”
霍夕倪什么都好,就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一听这话即刻发令:“快,带我去。”
牛头马面办起公事便不再拌嘴,配合默契的一左一右领路往外走。
绕过一个堂,再穿过一条廊,便到了那件屋子。
牛头马面推开屋门,一个走了进去站在门边,一个站在外面的门边,皆弯腰对着霍夕倪做出了请进的姿势。
霍夕倪走了进去,紫衣男子跟在身后也走了进去。
牛头马面两人也才跟在后头进去,离得稍远站好,等候吩咐。
霍夕倪讲吸虬伯扶起,让他头靠在自己胳膊弯里,倒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绿色药丸,喂到吸虬伯嘴中,紫衣男子不知从何处端出一碗水递了过去。
霍夕倪接过水碗,慢慢喂了吸虬伯几口,才拿开碗,将吸虬伯放下。
让吸虬伯平躺在床上。
牛头马面看着吸虬伯原本血淋淋的身体上,伤口在迅速愈合,结疤,脱落,长出新皮。
一气呵成。
吸虬伯也在新皮长出的时候,醒了过来。
吸虬伯声音微弱:“阿倪,你来了。阿昼又只顾着看折子不理你了是不是?”
霍夕倪没有回话,只是紧紧的握住吸虬伯苍老的长满茧子的手。
紫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牛头马面后知后觉地退了出去。
吸虬伯这才借着大开的窗户,看到窗户外日头照得火辣辣。
他大吃一惊:“这是变天了!阿昼他可有事?”
霍夕倪一手握着吸虬伯的手,一手经不住的伸上去,印去自己眼角的泪。
她略带哭腔抱怨:“他个没主见的,遇事不知道想着办法解决,就知道跑出去搬救兵,谁知道这会跑哪里去了。”
吸虬伯不再言语,任由霍夕倪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