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宏朗是在第二天晌午转醒过来,可还没等他说上几句,就又睡了过去。
期间昏昏醒醒,一直到第五日,覃宏朗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他面色灰白的依靠龙床而坐,精神倦怠的喝着陈德海喂来的药汤。
“前朝...咳咳...”
覃宏朗嗓子嘶哑异常,他轻咳了两声,继续道,“可还安稳?”
陈德海正细心的帮他擦嘴,闻言动作一滞,神情变得很不自然。
覃宏朗倏然起身问道,“可是出...咳咳...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陛下先别急!”
陈德海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可仔细您的身子!”
他看着覃宏朗急切的眼神,只能一五一十的说道,“陛下昏迷期间...元金派来使与新覃说和,可...可安王...”
“他怎么!他做了什么!”
“安王当场斩杀了元金来使...现已率兵前去攻打元金了。”
“他嗬...他!”
“陛下!陛下!太医!快叫太医进来...”
这次,覃宏朗是真真的急火攻心,被覃修谨气昏了过去的。
陈德海没告诉他的,还有一事,覃修谨不仅斩杀来使,还利用官职,差户部送十万石粮草,前往遂城。
三日前,覃修谨收到了赵明熙的书信。
得知了覃宏朗‘病倒’在床,无法管理朝政一事。
也就是这时,元金的来使送来的求和的消息。
他们说,只要覃修谨肯领兵回京,不与元金开战,元金愿意再与新覃签订百年契约,保两国安稳太平。
可他们偏是没这气运,赶在此时来到遂城。
覃修谨听罢后,面上没有丝毫的起伏。
只是眼神的一个示意,重步崖就把来使绑了起来。
“安王!安王您这是要做什么!”
覃修谨不顾来使的挣扎,叫人打开城门,拖着人来到城门口。
“两国交战不杀来使!不杀来使!安王!安王...”
送来使来此的马夫,循声看向城门。
他眼看着覃修谨以长剑威胁,逼迫着来使,跪到了城楼之下。
“安王!你不能杀...”
只见覃修谨高举长剑,利落的挥剑而下—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就这么滚落到了地上。
此刻的他,犹如地府阎魔一般,浑身浴血的望向早已吓尿裤子的马夫。
覃修谨拎起那颗头颅,长剑直指,马夫高声喊道。
“回去告诉你们金王!”
“他在此斩杀我朝士兵撕毁契约!”
“这便是我还他的第一份厚礼!”
“叫他在元金给我好生等着!!”
洪亮的声音带着发上冲冠的愤怒,以及睥睨天下的肃杀。
“等我前去,取他项上人头!!祭奠我那成千上万的兄弟!!”
“吼!!”
身后的将士们,高举手里兵器,发出震慑天地的怒吼声。
“杀金王!!取首级!!”
“保家国!!祭亡灵!!”
众人所向披靡的气势,惊得马夫驾马逃窜。
等金王代泠玄听说此事后,自是震怒。
他掀开面前的桌案,快步走向传信而来的臣子,抓起他的衣领,质问道,“他真是这般说的?”
那位臣子紧张的咽口水,惶恐的点头,“是的...”
“覃修谨!真是欺人太甚!”
“阿爸!让我出征吧!”
代牧走近说道,“我倒想看看那新覃的安王,是个什么人物!”
既能让他妹妹茶不思饭不想,又能率兵打退他们的士兵。
他倒是真来了点兴致。
“不!”
代泠玄面色阴沉的说道,“本王要亲自出征!”
“阿爸!”
他抬手止住代牧的话头,“用不着劝,不除覃修谨,难保元金太平!”
-
覃修谨望着远处水天一色的河水,抬手叫停前进的队伍。
“前面便是茌宁河了...”
风畔策马靠近,对覃修谨说道,“过了这片河就到元金境内了。”
“在此安营扎寨。”
“是!”
风畔打马转身,走向队伍,“安营扎寨!”
覃修谨翻身下马。
他轻抚着骕骦的鬃毛两下,解下它背上的马鞍,笑着拍了拍它,“去吧!”
骕骦喷了两下鼻息,它抬高前腿,奔腾着跑了出去。
“骕骦跟了你多久?”
“五年有余。”
“我记着...是老三送你的?”
“嗯。”
骕骦是覃展宸在他十三岁那年,抱到他手里的。
当时的骕骦,不过是个小马驹。
但这一路抱着过来,也属实是累坏了,他那本就不爱动弹的三哥。
‘你一个没见识的小傻子,也取不出来什么好名字...我想想...就叫它‘骕骦’吧...’
“覃展宸这小子,倒是能处。”
齐靖英说笑着。
老三不知道六儿不傻的事实,但即使如此,他也对‘痴傻’的六儿付诸真心。
或许是看六儿可怜,亦或许是想担起做哥哥的责任。
但不论是哪个,老三对六儿都算得上是一片赤子之心。
该说,他对那些弟弟妹妹,倒是真的心疼着的。
“若不是生在帝王家...”
“他定会是个称职的好哥哥。”
“是啊...”
覃修谨抬起视线,望向澄净的天空,他缓缓吐出浊气。
也正是如此,他才迟迟没有对祝家动手。
覃修谨清楚覃展宸对皇位无意,但是祝柔...
‘母后逼问范东得知,当年企图下药害你的,是德妃祝柔!’
‘若不是母后早有防备,只怕...’
‘虽然此事未成,可她想加害你的心思是真!’
‘覃展宸知不知道此事,还不清楚...但往后还是对他警惕些的好!’
覃修谨长叹一气。
覃展宸每每都是‘傻子、废物、蠢货’的叫他,可话里话外的担忧,又怎会假的?
他又不是真的傻子,怎会听不出来。
可母后自小就教导他,要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帝王。
不论是缠绵之意的儿女私情,还是口蜜腹剑的兄友弟恭,都不是他该眷恋依赖的。
为了不让母后因他与覃展宸的关系针对祝家。
覃修谨只能做足表面功夫,与覃展宸不合,甚至是针对。
但在那次与外祖对峙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对付过祝家。
覃修谨突然想起,覃展宸邀请赵明熙入局的那一晚。
他曾与赵明熙说过此事。
想起赵明熙,覃修谨冷若冰霜的脸上,渐渐带上来了笑意。
他想到泽昀的承诺。
‘六郎安心便是,我自有方法做到万无一失。’
他的泽昀,总是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