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无瑕的陶瓶,晶莹剔透的泛着冷光。
赵明熙挥退跪在身前的画芷,撩起裙摆抬步走向书房。
坐在桌前整理卷宗的赵凌天,抬眼就看到了他手中的一个陶瓶。
“这是...”
“是我托人从南边带来的。”
赵明熙把陶瓶打开给赵凌天瞧。
“种子?”
赵凌天看着瓶里的种子,不得其意的问道,“要这作甚?”
“我左右无事,便想着种些花来陶冶情操。”
“什么花,还用得着从南方进?”
“这是百合,北方少见不多,但也能种。”
赵明熙拨弄着种子,缓缓的坐下,“润肺止咳、清热,还是药材呢。”
“你若喜欢也是好的...”
赵凌天看了看他,又补充道,“泽昀若是平日空闲,可多来府中坐坐。”
赵明熙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他哪不知道父亲是在关心自己,“我省的。”
正巧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哥!大哥...”
赵云廷大喊着赵明熙,声音中还掺杂着几分无措。
紧接着,孩子的哭闹声跟着传来。
赵明熙跟赵凌天疾步走出书房,就见赵云廷抱着覃风遥,满脸的无助。
“大哥...!”
这声呐喊,带着求助的撕裂。
“怎地了?”
“他他他...他一直哭...可可可...可我哄不好他!”
赵明熙赶忙从赵云廷手中接过覃风遥抱着。
“怎么是你在带孩子?乳娘呢?”
赵云廷面对赵凌天的质问,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今天中午,赵明熙在赵府用完膳后,就把孩子交给冯莺和冯飞阳照顾,而他则是跟赵凌天到书房议事。
隔辈自有隔辈亲。
冯莺见了覃风遥喜欢得紧。
冯飞阳也一样,他逗弄着孩子,逗得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赵云廷站在一旁,眼馋心痒,可他担心把小侄子抱坏了,就没敢上前。
直等到,冯飞阳回凤鸢楼,冯莺去清府里的账后,赵云廷才一路尾随乳娘到了一处厢房。
他站在厢房外,望着逐渐阴沉的天空,心中吟诗作了好几对,才终于等到乳娘喂完奶出门子。
乳娘见了他,先是一愣,得知他是想看看小世子后,她便善解人意的说道,“那少爷可能帮奴婢守着会儿,奴婢得去换个尿布。”
赵云廷一听自己能跟覃风遥独处,拍着胸脯,承诺道,“你放心去吧,这有我呢!”
他来到床前,看着正在床上爬行的孩子,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灿儿...”
赵云廷慢慢的靠近,蹲在床边与覃风遥对视,“我是小叔叔啊...”
“呼!”
“对!叔叔!灿儿叫我叔叔...”
“呼...呼!”
“灿儿真棒!”
赵云廷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轻戳在那肉嘟嘟的脸颊上,“嘿嘿嘿...”
覃风遥见他笑了,小脑袋一歪,倒在他的手上,跟着笑了起来。
“咯咯咯...”
“嘿嘿嘿...”
正笑着开心的时候,突然窗外乍响了一声惊雷。
两人欢快的笑声一滞。
赵云廷看向窗外,就见零星的雨点,骤然变大。
天仿佛漏了个口子似的。
“啊...啊...”
听着手上的动静,他回头看去,就见覃风遥红着湿漉漉的大眼,小嘴缓缓张大。
“灿儿,别!”
“哼啊...啊...啊啊啊...”
就这样...
赵云廷哄不好孩子,乳娘又没回来。
他只能抱着他的小侄子,来向他的大哥求救了。
“你啊!”
赵凌天敲了赵云廷脑袋一下,不争气的说道,“看看你干的事!”
赵云廷捂着脑袋,哭哭唧唧的不敢反驳。
“父亲!”
赵明熙赶紧拦在他们中间,“云廷也不过是喜欢灿儿罢了。”
他指腹擦去覃风遥脸上的泪痕,轻拍着后背,哄道,“灿儿喜不喜欢叔叔啊?”
覃风遥抱着赵明熙小声抽泣。
闻言,他便从赵明熙的颈窝抬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的看向赵云廷,“呼呼...”
“嘿嘿嘿,灿儿叫我呢!”
赵云廷被这声奶音,唤得脑袋都不疼了,脸上更是带上了不值钱的傻笑。
小侄子真可爱!
奶乎乎的!
“赵云廷!”
一声怒音,将赵云廷拉回现实。
“你把灿儿带...灿儿!”
冯莺得知覃风遥不见的事,火急火燎的赶来。
她刚想质问赵云廷把孩子带哪去了,就看到覃风遥哭得红彤彤的小脸。
“诶 !娘!”
赵云廷被冯莺一把扯住了耳朵,“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灿儿惹哭了!”
“娘!不是我啊!”
“还不是!再跟我犟嘴试试!”
“夫人...”
“阿娘...”
赵凌天和赵明熙眼看着冯莺要下狠手,赶忙一左一右的拦着。
覃风遥揽着爹爹的脖子,被小叔叔的惨叫声,逗得破涕为笑。
雨势渐缓,乌云退去。
春日的阳光,破开云层,倾散在生机盎然的大地上。
-
新覃三百七十四年。
新覃与元金交战,连失两座城池。
二月,安王覃修谨受任元帅,率兵攻打金兵。
烧其营寨,夺其粮草近千石。
元金派兵支援,重立防线防守。
三月,前军都督率领副将,带兵二十,趁夜暗杀金寇百人,攻破元金防线。
五月,安王率领怀化将军率五万铁骑,突破元金阵法,斩杀金寇万人,擒获战俘百余人。
元金士气大减,覃修谨乘胜追击。
又一个月,覃修谨再次胜仗,接连收回了两座城池。
在把元金几万残兵败将,打回元金的那一晚,全军庆贺胜利。
不过半年的时间,覃修谨便带着十万将领,夺回了新覃的丢失的一切。
百姓皆称覃修谨是天神降世,是上苍派来拯救他们的。
覃修谨伫立在遂城的城楼上,他目光坚定的遥望着远方。
冷清的眸子里,盛满了浓烈到无法忽视的野心。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覃修谨并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道,“都城还没给信儿?”
风畔摇头站到他的身侧,“还不曾...”
他们已经收复了两座城池,虽然新覃和元金的和平契约,已然撕毁。
但他们下一步如何,并不能自行做主。
“眼下粮草告竭...写奏折去都城催了几次,可都不见回音...”
风畔叹息道,“剩下的粮草只够撑半月的了...”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派信前去催促粮草。
要不是,他们抢了元金那几百石粮食,怕是都要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