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的马车渐渐停下。
女人四下打量后,并未发现异样后,撩开些许布帘。
“娘娘,我们已经出宫了。”
坐在马车的女人,正是已经‘薨’了的宁嫔。
夏沁刚生产完几日,身子还未恢复。
虚弱的身上,裹着厚实防寒的冬衣,面色苍白的坐在车厢里。
“娘娘再撑一会儿,等出了都城就好了。”
画芝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可夏沁却道,“姑娘紧着赶路便是...用不着管我...”
“可是娘娘的身子...”
“只要能离开这...快点离开...”
画芝看到她眼中的决绝,颔首应道,“我明白了!”
她放下布帘,稳坐在前头,勒住缰绳,一个甩鞭。
马车趁着月色,飞快的跑了出去。
夏沁裹紧冬衣,忍着身体的疼痛,咬牙坚持。
她快要离开了...
离开这个牢笼,这个束缚她自由的地方。
马车赶了一日的路程,终于出了都城,来到了临城庆柏郡。
画芝找到一处干净的驿站,安排好房间后,才回到马车接夏沁下来。
把人带进房间后,画芝警惕着四周,确定没事了,才解下裹在夏沁脑袋的冬衣和帷帽。
“娘娘且在这稍作休息,我给您去打水。”
夏沁拉住画芝,笑着说道,“都已经出了都城,就不要唤我‘娘娘’了,叫我夏沁就好。”
“可娘娘...”
“我只是夏沁,不是什么宁嫔娘娘。”
画芝顿了顿,笑着点头,“好,夏沁。”
接下去的几日,夏沁的一切都是由画芝来安排。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没多时便相熟了起来。
她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宫中尔虞我诈的虚伪,也不是假模假式的恭维。
夏沁脸上的笑意,一天大过一天。
两人一直赶路到了江南,马车停在一处雅致怡情的小院前。
里头是鸟语花香的景致,而外头便是车水马龙的烟火。
夏沁满意的参观着,这所属于她的院子。
画芝帮她安排了足够生活的银钱,伺候的下人和守院的侍卫。
夏沁见状,便知道她要走了。
画芝看她有些落寞,牵过她的手说道,“你只管好好生活,小殿下自是有人照顾,不会有事。”
夏沁闻言一愣,后摇头浅笑,“他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世人皆以为宁嫔娘娘诞下的是个死胎。
却不知,那个‘死胎’只是被送到该去的地方。
宁嫔娘娘并非难产,而她诞下的孩子,也在第一时间被前来问诊的太医,换成了一个早已断气的死胎。
而这一切,都是一场交易。
‘自由?’
‘是,若是娘娘能还我自由,我便愿意与娘娘交易。’
‘你可知道,你腹中的孩子能给你带来什么?若是他能坐上皇位,他将给你带来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他能给我带来自由吗?’
夔芷卉被夏沁的问题打在原地。
‘他不过是困住我的枷锁,而非助我离开的翅膀。’
这个孩子是覃宏朗所期盼的,而并非她选择的。
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她不会要这个孩子。
夏沁抚着拢起的肚子,冷静的说道,‘我不接受他给我带来的权贵,他也不必感激我生他时的苦难。’
她不过是覃宏朗取乐的物品。
夏沁从未爱过覃宏朗,但她爱自己。
也许这很自私,但这让她永远自由,不被任何情绪裹挟。
夏沁只是缺一个离开的机会,而并非决心。
所以在夔芷卉答应给她自由后,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本宫不会伤害他,但本宫也不会让你跟他再见面了。’
夏沁停住脚步,回身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她嘴角勾起浅笑,‘多谢娘娘。’
几个月前的交易,直到今日才终于实现。
夏沁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但她却也落寞,因为画芝要离开了。
“谢谢姑娘这些时日的照顾。”
她并没有因为不舍而挽留,反倒是洒脱道,“我知道姑娘身份特殊,但若是有朝一日,姑娘能再来江南,可到此处小憩,我这永远欢迎姑娘。”
画芝笑着应了下来。
-
看着停在府门口的马车,赵明熙紧张的握着覃修谨的手,等在前厅。
不多时,从马车下来个穿着披风的妇人。
她在侍卫的护送下,走进王府,来到赵明熙身前。
赵明熙免了她的礼,“快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妇人掀开披风,露出怀中的襁褓。
她上前几步,打开襁褓,露出里头不到满月的孩子。
覃修谨瞥了眼,嗤声道,“长得真丑。”
“啧!”
赵明熙侧身瞪了他一眼,“这是还没长开呢!”
覃修谨撇着嘴,小声嘟囔,“那也丑...”
再长也不会有他好看。
“怎地这般小?”
“回王妃,孩子是早产的,还未足月,所以比寻常娃娃都小了些。”
乳娘见赵明熙有些跃跃欲试,极有眼力的说道,“王妃可要抱抱?”
“能抱吗?”
“自是可以的。”
乳娘把孩子放到赵明熙的怀中,又调整了两下他的姿势。
赵明熙小心翼翼的捧着孩子,可谁料,原本安安静静的孩子,突然哼哼唧唧的要哭。
他哪经历过这种阵仗,瞬间被吓得身体都跟着僵硬了。
乳娘见他都不敢动弹了,赶紧笑着接过孩子,拍打着后背轻哄。
不多时,孩子便安静了下来。
赵明熙凑身几步,站在一旁,看得好奇。
覃修谨见赵明熙对孩子的兴趣超过了他,满脸的不悦。
他拉过赵明熙,说道,“不是看一眼就送走吗?”
“急什么的...”
赵明熙视线始终在孩子身上,他拍了拍覃修谨,敷衍的说道,“再过几日吧。”
“都找好人家要送去了,还留着他作甚?”
覃修谨都不晓得赵明熙会把孩子送到这来。
直到马车都进城了,他才跟自己坦白此事。
覃修谨本就因为赵明熙的隐瞒有气,这会儿见他不肯把孩子放走,更是阴沉着脸。
赵明熙逗弄着孩子,“总得等满月吧,这么小的孩子,你忍心让他在路上奔波吗?”
覃修谨这击‘良心’的重拳,捶得直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王殿下过得都很不如意。
因为安王妃对孩子的关注,远远大于他了。
平日,赵明熙若是手头无事,定会来书房找覃修谨,甜蜜一阵。
可如今,赵明熙有事无事就去小院抱会儿孩子,眼里根本没有覃修谨的存在。
安王殿下气得就差撒泼,但安王妃根本没心思去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