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
送信的下人还不见回,可庭审马上就要开始。
仲崇凛无端由的心急了起来。
莫不是那刘韬盛真的不怕两败俱伤,诚心要与他决裂吗?
仲崇凛苦恼的来回踱步。
这时,管家上前说道,“老爷,轿子已经备好了。”
仲崇凛脚步顿了顿,随后叹气着向外走。
上轿前,他还嘱咐管家,派人去寻那位下人的下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轿子平地而起,稳稳的向府衙走去。
就在这时,一道矫捷的身影,俯趴到屋顶上。
瓦片碰撞发出阵阵的轻响,被白日街道的喧闹吞噬,无人察觉。
庭审的时辰还未到,府衙外就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上了人。
他们都伸长脖子向里望去,生怕错过什么。
惊堂木再次拍响。
覃修谨视线掠过外头的百姓,划过台下的仲崇凛,最后落目在蜷曲在地上的仲天赐。
“请县主上来。”
齐靖英闻声走出,她仍是一身轻便的劲服,手中马鞭紧握,脸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
覃修谨看了她一眼,摆手让人给她递了块干巾。
齐靖英笑眯眯的接过,顺手抹了两下。
本就汗湿的发丝,顷刻间炸开。
覃修谨眼看她就要转身跟杨浩旷客套了,赶忙重咳两道,表示警告。
齐靖英身子一震,瞬间收起脸上灿烂的微笑。
她抓了一把头发,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端坐到台下的座椅上,一脸严肃的深沉。
“齐靖英。”
“嗯?”
齐靖英一听覃修谨,大逆不道的喊自己全名,眉头紧蹙,瞪着眼看他。
覃修谨扭头撇开眼神,故作老成的问道,“本王且问你,那日可是此人当街调戏于你?”
齐靖英一脸正派的弯身看了看仲天赐。
她眯着眼观察半晌,才看清眼前这个浑身发散着晦气,额头满是伤痕的男人是仲天赐。
“是他!”
齐靖英指着颤抖不已的仲天赐说道,“当日便是他在街上拦我,还说了一堆污秽之言,叫人恶心!”
“仲天赐...你怎么说?”
覃修谨转而看向仲天赐,“她说的可对?”
仲天赐怯弱的点头,“是...是的...”
“既然这样,那...”
“是我...都是我...”
仲天赐突然抬起脏污的脸颊,他继续说道,“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跟那些人没有关系,都是我!全都是我!”
他双眼布满血丝,发疯似的大吼道,“是我调戏民女!是我强迫她们顺从我!是我...是我把她们送去青楼!都是我!”
“你在瞎说什么!”
仲崇凛冲过来,紧捂住他的嘴巴,“你都在胡说什么!王爷,他是胡说的,他啊!”
仲天赐抓起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
仲崇凛猝然吃痛的放开手,仲天赐紧跟向前膝行几步。
他大力的磕头,声音乞求的喊道,“我认罪!我什么都认!求王爷杀了我!杀了我吧!求王爷...”
“天赐!”
仲崇凛掰过他的身体,强硬的拉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些人已经认罪了!跟你没有关系了!”
“怎么没关系!”
仲天赐费尽力气推开他,撕破嗓音的大吼道,“都是我...都是我害死他们的...都怪我...全都怪我!”
他面色变得难看,看向仲崇凛的视线逐渐聚焦,同时带上浓重的恨意,“是你!都怪你逼着他们认罪!”
仲崇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在瞎说什...”
仲天赐甩他的手,大声哭喊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来找我!”
仲崇凛脸上有了一丝的皲裂。
府衙外的百姓,同样不敢置信他的话。
人群瞬间骚动了起来。
“他在、在指认仲老爷?”
“是啊...仲天赐是坐牢坐傻了吗?”
“什么傻不傻的,亲儿子说的话,能是假的吗!”
更何况,他说的本就真的。
那些人不就迫于仲家的威胁,才认罪被判刑的吗!
即使如此,他们还惊讶于仲天赐的反咬。
可接下来,仲天赐更是不顾众人眼里的震惊,愈发大声的嘶吼。
他甚至扑向仲崇凛,双手死死的掐住他的脖子,边哭边喊,“为什么要逼他们!为什么要害死他们!都怪你!”
“仲天赐!”
本就虚弱的仲天赐,没两下就被上前帮忙的管家推到一边。
仲崇凛放声怒吼道,“你疯了吗!我是你爹啊!”
他从不曾想到他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反咬一口。
仲天赐抬起猩红的双眼,满目怨恨的从地上爬起,不知放弃的再次向仲崇凛抓去。
两人就这么扭打在了一起,管家左右为难的在中间夹着,身上不免挨了几拳。
除三人以外,所有人都兴致勃勃的看着,根本没有阻止的意向。
直到仲天赐没力气侧倒在地上,覃修谨才施施然的让府衙出来意思的阻拦了一下。
“胡闹!”
覃修谨义正言辞的斥责道,“公堂之上,岂是你们闹腾的地方吗!”
他拍着惊堂木,对仲天赐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真的!”
仲天赐连声道,“都是我干的!”
“你!你...”
仲崇凛在一旁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方才还说,此事有仲崇凛参与?”
“对!都是他逼死那些人的,他也该死!”
“你这个逆子!”
仲崇凛起身一巴掌抽在仲天赐的脸上,“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要不是他还顾忌骨肉之情,他都想一刀劈了这个逆子!
“你说他胡言乱语,可本王看着他倒是清醒的很呐。”
“王爷!他是坐牢坐得糊涂了啊!您可莫要轻信胡言啊!”
“我才没有胡说!分明是你威胁他们,他们才葬送性命的!”
仲崇凛瞬间火冒三丈,可他刚要起身,就被身旁的衙役拦住。
他打不到人,便破口大骂道,“逆子!我好吃好穿养你二十几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仲崇凛...”
覃修谨语气平缓的说道,“你可认罪?”
仲崇凛推开禁锢自己的府衙,拂袖说道,“草民从未做过的事,王爷让草民如何能认?”
他毫不示弱的看向覃修谨,突然笑了起来,“王爷若是没有证据,可莫要冤枉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