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木香氤氲在整个房间。
覃修谨撩开褥子走进房间,就瞧见齐靖英正蹲在地上,烧着苍术。
坐在主位喝茶的齐昌胤,见他进门便开口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方才就见欣妍进门,与覃修谨耳语了几句,他便疾步走出了房间。
齐昌胤有些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覃修谨收起凝重的神色,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是说仲天赐又在狱中闹起来了。”
齐昌胤闻言,便放心的点点头。
赵明熙瞥了覃修谨一眼,便不发一言的抚了抚茶叶。
“已经亥时了,等着也是等着,莫不是再玩两把?”
想找回场子的齐昌胤,摸了摸胡子,正儿八经的提议道。
滕安雁哪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她笑道,“那...玩摊钱如何?”
“这个好!”
齐靖英紧跟着附和道,“这个容易!”
覃修谨自是有无不可,赵明熙也笑着起身,饶有兴致的往桌子的方向走去。
滕安雁拍了拍掌,下人们便端着新做出来的消夜果鱼贯而入。
一盘盘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鼓、皂儿糕等消夜果,被端到了桌上。
她紧挨着齐昌胤身侧的位置坐下,其他三人则是各坐一方。
几人各怀鬼胎的互看一眼,便正式开始了。
“这把不算,我要重新掷。”
齐靖英咽下嘴里的小鲍螺酥,她猛地起身,一把按住桌上的骰子。
“你这个女将军怎地还玩赖呢。”
覃修谨一边把自己面前的金瓜子,拢到赵明熙的瓜子山旁,一边啧声指责道。
“我这不是还没当将军吗!”
“那也不成...”
“爹!你倒是说说话啊!”
齐靖英转头看向桌面空空,早已郁结自闭的齐昌胤,“这么下去将军府的家底,都要赔给安王府了!”
这两夫夫到底是什么神仙手气,怎地一局都没输过!
“这纯凭运气的东西...”
齐昌胤也是想不通的很,“怎地还是输了?”
而且还输得这般惨烈!
“再来...”
滕安雁急忙揽住了他,劝说道,“这天都快亮了,你们是真不打算睡了?”
她望着外头的天色,计算着时辰。
她对赵明熙和覃修谨说道,“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也该回去睡了,别累着了。”
两人齐声颔首,“好。”
齐昌胤和齐靖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把一摞金瓜子收进木箱子里。
三人把赵明熙和覃修谨送到府门口。
滕安雁嘱咐道,“回府之后,记得趁天还没亮,把灰堆打了,莫要忘了。”
赵明熙嫣然一笑,“舅母放心,我省的。”
“今儿就多睡会儿吧。”
齐昌胤看向覃修谨说道,“不过是你我两家,没那么大的规矩。”
覃修谨看向赵明熙,见他点头,便笑着答应了下来。
两人挥别之后,十指相扣的往安王府走去。
外头的天色还是不太明亮。
花霖和欣妍小心翼翼的在前头掌灯,重步崖则是带着一众侍卫紧随其后。
“真是杨浩旷身边的人?”
“若不是巧合的话。”
“世间巧合的事,算不上少,但也绝不算多。”
覃修谨听赵明熙的口吻,像是认准了那人就是刺客了。
可他却是眉头紧蹙,沉声说道,“杨浩旷真会为了讨好仲崇凛,对王府动手?”
赵明熙摇头,悠悠的说道,“行刺可不一定是为了威胁跟恐吓。”
覃修谨闻言,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他是在借机试探?”
赵明熙指腹轻抚着他的手掌,赞许的说道,“六郎,当真是聪明。”
杨浩旷当日出城迎接,分明看到了王府与将军府队伍里头的侍卫与亲兵。
但他却仅派了一人潜入王府,实施行刺之事。
他便是再如何相信此人的能力,也不敢如此嚣张大胆。
“行刺之事,怕是仲崇凛的意思。”
赵明熙听着各家各户打灰堆的热闹声,淡声说道,“不过是由杨浩旷实施的。”
野心越大的人,行事就越小心。
仲崇凛不会让自己的人去冒这个风险,那杨浩旷便是最适合的棋子。
便是出了事端,只要将杨浩旷推出去就是。
就像城中的百姓一样,各个都是仲崇凛的提线傀儡。
不论生死,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只消他的一句言语,那些人的性命,便会命悬一线。
所有人都想活,却活成了行尸走肉。
在坛渭郡,人命怕是还不如牲畜的性命,来的值钱。
赵明熙被覃修谨牵进王府大门。
他看着前院中央的灰堆,转而看向覃修谨问道,“六郎可有想好的心愿?”
覃修谨摇头。
赵明熙微讶道,“没有吗?”
“难以实现的事,才需乞求上苍...”
覃修谨不可一世的说道,“可这世间没有我覃修谨完成不得的。”
他会让坛渭郡改头换面,会给百姓带去和平,亦会与泽昀相伴,稳坐到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狂妄自大的话语,自他的口中说出,竟带着十足的信服。
美目盼兮的眼中闪烁着波光,赵明熙凝视着覃修谨,嘴角扬起了自豪的笑意。
覃修谨牵起他的手,面上又换了几分青涩的蛮横,“但我要泽昀陪我,没有泽昀,我就什么都做不好。”
赵明熙摸了摸他的脑袋,宠溺的说道,“好,我自会陪着六郎的。”
覃修谨见状,下意识想要凑近撒娇,可赵明熙轻扯他的指尖,示意他看向身旁。
他循着视线看去,就见下人们正好奇的偷看两人的亲密。
触及他凌厉的视线后,又一个个的低头、望天,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覃修谨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转而看向赵明熙。
视线顺着那颗性感的黑痣往上,高挺到恰到好处的鼻梁,清幽却又蛊人的双眼,只一眼便令人沉醉其中。
覃修谨听到了自己如雷的心跳,他浮躁的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房休息吧。”
赵明熙哪会不了解他,这怕是休息前,还得干些什么呢。
他看了眼灰堆,想了想还是说道,“那我等打两下再走吧。”
毕竟舅母特意交代了,总不能不听。
说罢,赵明熙就接过花霖书中的挂着铜钱的竹竿,往灰堆上抡了两下。
他刚抡完,竹竿都还没还回去,就被心急的覃修谨扛在了肩头。
“诶!这竿子...”
覃修谨不管不顾的往院子疾走。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扛着王妃,王妃扛着竹竿,奇奇怪怪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