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修谨驾着马匹,走在队伍的前端。
齐昌胤拽着缰绳,紧随其后。
覃修谨远远望去,就见城门隐约出现在前方。
就在这时,一阵阵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的响起。
一个身形消瘦却精神奕奕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衙役打扮的男人,驰骋到队伍面前。
他翻身下马,快跑几步,跪到马队前。
“下官坛渭郡郡守杨浩旷,见过安王、齐将军!”
覃修谨扯紧缰绳,不紧不慢的说道,“杨大人请起吧。”
“谢王爷!”
杨浩旷起身,遥指远处的城门说道,“坛渭郡就在前面,下官这就带王爷入城。”
齐昌胤抬手,多数亲兵脱离队伍,留在城外驻扎。
剩下的人则是跟在队伍后头,一齐进城。
队伍驶过护城河后,城门也越来越近。
覃修谨终于看清了坛渭郡的真面目。
抵达郡城已是日暮时分,整个城楼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迟暮感。
城门高大耸立,可匾额是破旧不堪,上头的红漆,依然斑驳。
巍峨的城墙上杂草丛生,本该繁闹的城门口,却少有行人的痕迹。
石板路凹凸不平,再加上常年降雨,显得更是坑坑洼洼的泥泞浑浊。
覃修谨眉眼凌冽的扫视各处,发现在街上来往行走的全是男人。
他们像是早已习惯,大批人马到这里来的阵仗。
看向车队的眼神,都是那般的轻蔑不屑,又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时不时伴着放肆的讥笑声。
街道两旁的商铺倒是不少,各个铺面装得都贵气的大方,可却透着一抹冷清的死寂。
不过落日的时辰,大多铺子都赶着趟的紧闭门窗,打烊歇业。
还在开门迎客的则是妓院和赌场,一条街上竟有半数都是这类的风月场所。
大开的门户,让人一眼便能看清里头的骄奢淫逸。
杨浩旷深深的望了眼二楼,但很快,他便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
“哟...这又是哪来的大人啊?生的这般俊俏...”
楼上的风尘女子,笑闹的喊着,“可要来院中陪小女子坐坐啊...”
“我就不信,手气能这般差。”
“你都没钱了,还赌什么?”
“没钱...没钱不是还有老婆、女儿吗!”
男人推开身侧的同伴,脚步匆匆的往赌场进,“我就不信我赢不了!”
这样的声音,伴着众人走了一路。
安王府和将军府离得不远,也就隔了条街。
杨浩旷先带着他们来到安王府,接着领剩下的人马,前往将军府。
覃修谨站在安王府们前,仰望着眼前简陋的牌匾,神色没有一丝的松懈。
天色已深,赵明熙没让下人再收拾什么,只说明日再做整理。
他环顾一圈有些破旧的房间。
房间里头简陋的连桌椅都没有,只一张睡上去都得担心会不会塌的窄小木床,摆放在房间的角落。
赵明熙没由来的开口道,“今晚便让步崖守夜吧。”
正给主子收拾床铺的花霖,愣了愣。
但她对主子的话,向来听从,“是,奴婢这就找重大哥过来。”
花霖走后不久,覃修谨就走了进来。
看到房间的样貌后,他眉头越发紧锁。
覃修谨揽过赵明熙的肩头,愧疚道,“委屈泽昀了。”
赵明熙勾起他的指尖,笑道,“不过是一时的委屈罢了。”
覃修谨先是一顿,随后笑着低吻在他的额角。
-
深夜。
所有一切都宛如静止一般,陷入了寂静。
突然。
刀剑相碰的金属声,划破夜晚的平静。
躺在床上的覃修谨,倏然睁眼。
本该倦怠的双瞳,透着清明的凌冽,像是在等待这一刻到来一般。
他一把掀开被子,捞过靠在床边的长枪,直冲了出去。
银白的光束破空而来,脸蒙黑布的黑衣人,瞳孔微震,以刀抵剑推开重步崖。
他后撤两步,险险侧身,躲过覃修谨的长枪。
“保护王妃!”
覃修谨怒喝之下,挥转长枪,再次向黑衣人攻去。
重步崖退步放开位置,转身走向赵明熙的房间。
长枪紧贴着覃修谨的腰间旋转,黑衣人节节后退。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破空声再次袭来,直击他的命门。
弯刀抵在身前,堪堪挡住尖锐的枪头。
覃修谨站姿如松,他指尖轻转,长枪随之转动。
枪头转过刀面,滑了出去,在黑衣人抬眼之际,覃修谨握紧枪身,再次刺了出去。
黑衣人稍稍偏头,可还是让枪头刺破了耳廓,顺带将脸上的黑布撩起。
他惊慌失措的抬手,想要扯住黑布,可下一瞬,覃修谨便趁他不备,将他手中的弯刀打落。
各处巡逻的侍卫们,听到动静都举着火把过来查看。
火把将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担心被看到长相的黑衣人,顾不上左右。
他扯住掉落的黑布,迅速的后退,跃身至围墙,翻身出去。
侍卫追到覃修谨的身前,“王爷。”
“追。”
“是!”
三个侍卫二话不说紧跟上那道黑影,翻墙而出。
覃修谨派了几人搜寻府中各处,以防黑衣人有什么同伙。
后又嘱咐人去将军府询问,是否也遭遇偷袭。
被吵醒的下人,都纷纷出来查探情况。
花霖小心翼翼的躲在欣妍身后。
在听说是有刺客偷袭后,她心有余悸的慌乱。
若是今晚守夜的人,并非重步崖,而是她的话...
“已经没事了。”
欣妍侧身抱住她,安慰道,“有王爷在,不会有事的。”
花霖怯怯的点了点头。
没想到,来这还不到一天,就遇上这等事来。
“六郎...”
等一切都处理好后,重步崖才跟着赵明熙走出房间。
覃修谨快步走近,环住他的身体,轻语道,“已经没事了...”
“你猜的不错...”
他抚着赵明熙的手臂,叹道,“他们竟连一晚都忍不下去。”
睡之前,赵明熙便与覃修谨说起房间的古怪。
‘什么古怪?’
‘册封藩王一事,虽是突发,但我们从都城到坛渭郡的路程,已经过了半月之久。’
赵明熙侧躺在覃修谨的手臂说道,‘就是再如何仓促也不该像这般,没有半点准备。’
‘泽昀的意思是...’
‘若不是,杨浩旷私吞了修葺的费用,那便是...’
赵明熙眼底划过一丝幽暗,‘他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修葺...这住不久的院房。’
“王爷!”
跟着黑衣人出去的侍卫,跪在地上说道,“我们...跟丢了...”
那黑衣人摆明清楚他们初来乍到,不熟悉城中的道路,绕着圈溜他们玩。
他们没跟多久,就跟不上了。
覃修谨早已知道这个结果。
“先下去吧。”
“是!”
“王爷!”
去将军府通报的人,也紧跟着回来,“那头的下人说,不曾见过什么刺客。”
覃修谨看向赵明熙。
只听他轻笑一声,从容不迫的说道,“这份礼当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