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随着一声门响,花霖端着木托,脚步轻响的走了进来。
“主子...”
她轻声说道,“东西拿来了。”
“放好出去吧。”
“是...”
花霖往外走了几步,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粉黄的帐幔自然的垂下,让她瞧不清里头的状况,只能隐约看到灯火之下交缠的两道身影,听到衣料窸窣的磨蹭声。
不敢多待的她,惴惴不安的走出房间,再次关闭房门。
“六郎...”
赵明熙想要起身,可覃修谨紧紧的扒在他的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撩开覃修谨鬓边的长发,轻哄的说道,“乖...我去给你拿药...”
覃修谨闻言静了半晌,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过了片刻,他才稍稍松开赵明熙起身。
赵明熙夸赞似的摸了摸他的脸侧,然后下床走到桌边,细看着桌上的伤药。
他挑完回身就看到覃修谨跨出床边的长腿。
瞧见赵明熙转身的动作,他又慢慢的收回长腿,乖乖的盘坐在床上。
那双明亮的丹凤眼,湿漉漉的盯着他,结合脸上肿胀的伤痕,越发的可怜委屈。
这可把赵明熙心疼坏了,三步并两步的上前,撩开帐幔就坐回床上。
覃修谨紧跟着贴了上来,“泽昀...”
“我在。”
赵明熙走近几步,低头吻在他的头顶,安抚的说道,“乖,先把药敷上。”
他打开药瓶,将药膏在手心化开,然后轻柔的擦上覃修谨的脸颊。
“嘶...疼...”
平日里铁骨铮铮的安王,这时疼得龇牙咧嘴,眼里更是浸出了几滴泪珠。
赵明熙心疼不已,他一边敷药,一边低声哄着覃修谨,还时不时亲他两口安慰。
等半边脸都敷完药了,覃修谨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他抱起赵明熙靠在床头,然后哼哼唧唧的磨蹭上来。
赵明熙揽着他的身体,“还疼吗?”
瞥见他眼中的愧疚,覃修谨趁机亲了他两口,“不疼了...”
这拳头砸他脸上跟挠痒似的,算不得什么。
一点小伤都舍不得他受。
泽昀果然还是爱他的。
“是我糊涂了。”
他只以为前世的覃修谨为了皇位而死,便想着今生定要成全他。
哪怕是牺牲自己,也是义不容辞。
可他却不曾体会覃修谨的感受。
“泽昀,还会把我推给别人吗?”
覃修谨牵住他的手,低声问道。
“不会了。”
赵明熙抱紧怀中宽厚的身体,“再也不会了。”
覃修谨起身凝视着他,深邃锐利的眼眸,泄了几分惶恐不安。
他沉声问道,“要是做不到呢?”
“若是做不到...”
赵明熙支起身子,圈住他的脖子,亲吻在他的下巴上,“便任凭六郎处置...”
他抬眼仰视着覃修谨,然后将吻落在他的唇瓣上,“如何?”
“可会骗我?”
“六郎,不信我了吗?”
赵明熙因为覃修谨的话,眉眼间逐渐氤氲上悲伤。
在他快要胡思乱想的时候,覃修谨双臂钳住他的腰腹,紧紧的把人扣到自己怀里。
“只许一次,下不为例。”
再有下次,他就把夫人锁起来...
想到这,覃修谨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他觉得此法可行。
赵明熙听着耳旁的吞咽声,以为是他饿了。
“可要进些什么?”
天都这么晚了,他们还什么都没吃呢。
看覃修谨点头应声后,赵明熙便唤着花霖进来。
覃修谨因着脸上的伤,就一直待在帐幔里头等着。
直到热菜被一一端上桌,赵明熙又命人搬来屏风阻隔视线。
覃修谨这才被赵明熙牵了出来,坐到位置上。
因着他脸上的伤,赵明熙让人准备的,多为流食,吃起来也能方便些。
“主子...”
花霖站在屏风外头,轻声唤道。
“可有事要说?”
赵明熙一边给覃修谨夹菜,一边问道。
“是主子先前吩咐的事,人已经到了。”
花霖斟酌的说道,“奴婢怕他在这不大方便,便擅作主张,让卜哲把人送去茶楼了。”
赵明熙想了想说道,“可行,那就让他先在那将就一晚吧,等明日我再做安排。”
“是。”
花霖见他没有责怪,稍稍松了口气。
覃修谨听着两人的对话,脑海中想起男子孔武有力的模样。
他瞬间警惕的问道,“夫人找人作甚?”
找的还是那般壮实的汉子。
专注给覃修谨夹菜的赵明熙,压根没意识到,安王殿下醋上了。
“这是我找来给夫君...”
他说着说着突然顿住。
原本想说,‘这是我准备引荐给夫君当校尉的人。”
可在明白覃修谨对皇位的心情之后,他又不知该如何言说了。
重步崖是漠尘托他照顾的人。
在上一世,重步崖在武举考中得罪了覃展宸。
不仅没有中得武举,还被暗算打的浑身重伤。
若不是赵明熙捡到他,他怕是早已没了性命。
相处之后,赵明熙看到了重步崖在兵法上的才干,便将他招安至覃柏聿麾下。
他在赵明熙的授意下,几次三番在军中立功,慢慢的爬到校尉的位置,甚至威胁到了夔子胥的将军一职。
重步崖对于赵明熙的伯乐之情,很是感激。
对他的话,亦是言听计从。
两人的关系也在相处中,逐渐熟络了起来。
一次醉酒,让赵明熙知道了他跟漠尘之间复杂且非比寻常的关系。
也知道了这个伟岸如山的男人,是如何爱而不得。
这让他不由的想到另一个男人,覃修谨。
重步崖不止一次劝说他提防覃柏聿,可赵明熙却始终听不进去,只一心为他而活。
直至覃修谨死后,覃柏聿在第一时间,以镇守边关为由,支走已被加封为将军的重步崖。
也正是如此,赵明熙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再见他一面。
或许,到他死的那一刻,重步崖都不曾知晓赵明熙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