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修谨的痴病,说是娘胎带出来的,但也不完全准确。
只因皇后娘娘怀孕之时,误食了带有毒性的餐食,导致她不得以只能早产生子。
但她废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自出生便被太医诊断出是个痴儿。
从那之后,皇后便郁郁寡欢,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只每日于宫中养育自己的孩子。
哪怕,他是个被世人嘲笑的废物。
按新覃皇室的规矩,若是后宫诞下残疾的孩子,必是留不得的。
可覃宏朗还是准许夔芷卉把覃修谨留了下来。
并非因为覃宏朗仁慈,懂得虎毒不食子的道理,而是他亏欠夔芷卉太多。
而他也清楚夔芷卉,若是再失去覃修谨,他那宠女如命的国丈,怕是真会举兵造反,清君侧。
所以,哪怕夔芷卉不问后宫之事,那代表后宫之主的凤印,也是牢牢的握在她的手里。
覃宏朗不敢惹恼夔家,但对夔芷卉也没有过多的关心。
十数年来,他从未对覃修谨有过父亲的关怀。
每每见到这个痴傻的儿子,他的心中便是一阵的厌恶。
而覃宏朗对覃修谨嫌恶的态度,也让他跟夔芷卉,本就僵持的关系,越发的破裂。
直到后来,一度传出帝后不和,陛下要另立后位的传言。
赵明熙想到夔家曾寻遍名医,诊治覃修谨,但都无果。
直到覃修谨十八那年,夔芷卉的父亲,夔承平意外找到了顾任。
顾任虽为江湖术士,但他确实医术高明,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治好了覃修谨的痴病。
赵明熙按下心中的期许,嘱咐道,“你去告诉卜哲,若是寻着人了,切不可怠慢顾大夫。”
他前世与顾任接触不深,但也知道那些神医术士,保不准会有些不同常人的脾性。
“一切都要以顾大夫的意愿为先。”
“是,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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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平稳的到达校场。
守卫看清是将军府的马车后,便开门放行。
车辆稍显颠簸的驶过大片的沙地,行了半晌之后,便稳稳的停下。
覃修谨被护卫搀扶着走下车马。
他呆愣的跟在小兵后头,亦步亦趋的往一处厢房走去。
“大将军,安王来了。”
小兵推开房门,哄着覃修谨进去,后便关上房门,跟他人一般守在十步以外的地方。
“来了?”
夔子胥放下手中的毛笔,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自己的书法。
他看了半晌,见覃修谨没有回应,便抬眼望去,“还站那干嘛,快过来啊!”
覃修谨闻言,慢步走出阴影。
阳光倾散在他的脸庞,倒映出明暗分明,坚硬立体的五官。
“若是让我来欣赏舅舅的大作,便大可不必了。”
覃修谨撩起肩头散落的编发,无神呆板的眼睛,在抬眼之间,便变得深邃凌冽,“舅舅写的字贴...”
他挑起眉尾,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意味,“怕是还没骕骦踏上两脚,来的好看。”
“啧,怎么跟你舅舅说话的?”
夔子胥却是不觉问题的佯怒道,“我这不是努力在练了吗?”
也不知道他姐姐怎么交代他外甥的,说的话老往人心窝子捅。
怪气人的。
“是外祖又说你了吧。”
覃修谨走到桌边,拎起那幅字帖,随意的瞟了两眼。
“舅舅还是好好带兵吧...”
瞧着上头的鬼画符,他瞥着夔子胥期待的眼神,不觉打击的说道,“这文人骚客舞的枪剑,怕是不太适合你。”
夔子胥一把夺过字帖,仔仔细细的看了两圈,他哼道,“我才不听你瞎说呢,等我回去给曼安看。”
“就算舅舅画了个龟,舅母也能夸成玄武,有本事你拿给外祖瞧瞧?”
“你小子就不能给舅舅一个台阶吗!”
覃修谨嗤笑一声,转身落座到一旁的座椅上。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他翘起长腿,模样倨傲冷峻,“这个家也就舅母,能欣赏你那鬼画符了。”
夔子胥丢下字帖,不忿的跌坐到座椅上。
他看着覃修谨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跟你那王妃相处得如何?”
提到赵明熙,覃修谨便想到他那温润如玉的笑颜。
“还不错。”
“我瞧你那王妃,可是个厉害角色,他可曾看出什么?”
“没有。”
覃修谨想起两人相处的时候,赵明熙的一举一动,他淡漠的说道,“他是真的以为我是个傻子。”
“是吗?我还以为他能看出什么来呢。”
夔子胥顿了顿又道,“听说有新的名单,放在你宫里了,可去取了?”
覃修谨颔首,“昨儿就拿了。”
“快,拿给我瞧瞧。”
“安王妃成日跟着我,你让我怎么拿到校场来?”
那名单,还是趁赵明熙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到手了。
可他一直缠着自己,根本没来得及看。
“啧,他不会真喜欢你吧?”
夔子胥忍不住打趣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难不成,是瞧上你这皮相了?”
覃修谨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他喜不喜欢我,与我何干?”
夔子胥自是知道自己外甥的秉性,这么多年忍气吞声,不就是为了坐上那个位置嘛。
成大事者,如何能对情爱之事牵肠挂肚。
夔子胥啧声继续道,“那几封信上,记得好像都是缪鸿远勾结贪污的官员名单。”
缪鸿远是娴贵妃的父亲,也就是覃柏聿的外祖父。
这些年,他借着丞相之名,暗地里与皇城几家官宦勾结,贪了不少钱财。
他正色的说道,“缪鸿远那老狐狸精明的很,有那些名单根本不够,他就是想把自己摘出来,倒也容易...但也得仔细留着。”
麻雀是小,但好歹是肉嘛。
覃修谨指尖轻敲在桌案上,他沉声问道,“覃柏聿买通钦天监的事,可有结果了?”
夔子胥为难的摇摇头,“那边口风紧,我担心我们的人暴露,就没让他逼得太紧。”
他看着面色阴沉的覃修谨,宽慰的说道,“留着赵明熙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覃柏聿暂时不会把眼线盯在你的身上了。”
覃柏聿那小子跟他娘缪芳馥一样做事狠绝,不把人逼上死路,就不肯罢手。
姐姐为了谨儿隐忍十余年,甚至连后宫的事都放手了,可覃柏聿跟缪芳馥,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等局势稳定,就寻个由头把赵明熙打发出去便是了。”
夔子胥无所谓的说道,“然后再把侧妃抬到正妃位置上,倒也算是正统。”
覃修谨想起赵明熙手腕上的刀疤,他点头说道,“看赵明熙的样子,也不过是被逼无奈。”
“你外祖母已经在帮你物色人选了,正室由覃宏朗选,侧室自然得让姐姐来挑。”
夔子胥拿着毛笔在字帖上轻点。
这几日,他也渐渐悟透了姐姐的深意。
与其,让覃宏朗塞个不着调的女子给谨儿,倒不如,将计就计让赵明熙嫁进来。
他既不能生,也不能养,好打发的很。
而且覃宏朗也会因为此事欠下姐姐一个说法,到时候娶侧妃也就方便许多。
“等到时机成熟,便寻个大夫‘治好’你的病,届时就能名正言顺的让侧妃进门了。”
夔子胥笑道,“时候虽晚,但定是良配。”
覃修谨赞同的颔首道,“外祖母定的人,自是稳妥。”
“行了,该用午膳了,陪舅舅喝两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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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谨修狗’的演绎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