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进镂空雕花的窗桕中,落了一地斑斑细碎的光点,倾泻着难得的暖意。
梳妆台上的铜镜里,倒映着两人的倒影。
覃修谨乖乖的坐在镜前,双眼无神的看着桌上的铜镜。
赵明熙稍稍矮身,看了眼镜里的覃修谨。
他小指挑起一缕长发,细致的编了起来。
“到了校场要乖乖的跟着舅舅,不可到处乱跑,知道吗?”
昨天夔子胥就递了请帖到安王府,说是要带覃修谨去校场骑马。
虽说覃修谨时常骑马,但赵明熙还是忍不住叮嘱两句。
他本想跟着一道过去,可转念一想,他也不愿过于束缚自己的夫君。
更何况,他现在是安王妃,若是随便进入校场,怕会有人口舌是非。
赵明熙不想惹不必要的是非,便按下了这个念头。
覃修谨点头应道,“知道。”
“玩累了就早些回来。”
赵明熙接过丫鬟递来的红绳,又将覃修谨的发辫扎了起来。
本就深邃的五官,越发立体迷人。
“主子,将军府的马车已经到外头了。”
“知道了。”
赵明熙理了理覃修谨身上的胡服,“记得跟舅舅说,要在晚膳以前回来。”
覃修谨老实的点点头。
确定稳妥之后,赵明熙便让花霖把他好生送到门口。
花霖把覃修谨送上了马车,看着他稳稳坐好之后,又嘱咐车夫行的慢些,莫要颠簸了王爷。
看着马车两旁的护卫,她又叮咛了两句,让他们好生照看。
直到马车平稳的离开,花霖才抬步往府内走去。
此时,赵明熙已经在会堂端着热茶,看起了明日要送到赵府的回门礼。
这回门礼是覃修谨离宫之前,皇后定下的。
赵明熙看了两眼,觉得很是周全。
他心中暗忖,皇后娘娘对于自己的孩子娶男妻一事,定是有所抱怨。
可即便如此,也不曾想过要怠慢于他。
赵明熙扶额,他上辈子真的瞎得离谱,竟瞧不出是非对错,辩不出真心假意。
“王妃,这是您要的账簿。”
丫鬟躬身上前,恭敬的递上了账簿。
赵明熙放下礼单,接过账簿,细细的看了起来。
皇上、皇后赏赐的良田、铺子跟山庄,倒是不少,再加上他自己的‘嫁妆’,王府的家底一下就变得丰厚了许多。
但赵明熙尤嫌不够。
他的男人,可是要坐上皇位的人。
自是要未雨绸缪才行。
赵明熙抿了一口茶,心里盘算起了筹钱的法子。
花霖几步上前替了丫鬟的位置,重新给他斟了杯热茶。
她倾身低语道,“奴婢听闻宫里来的那些奴才,除皇后娘娘赏的之外,还有不少是内务府送来的。”
觑着赵明熙的神情,她压着声音继续道,“那位原嬷嬷,便是其一。”
“既如此...”
赵明熙合上账簿,“就让他们都过来吧。”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今儿我得空...也让他们好好认一认主子吧。”
“是。”
花霖矮身一礼,退步离开。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会堂前头的空地上,便林林总总的站了百来号人。
赵明熙单手捧着汤婆子,宽阔的肩膀上,披着厚重的大麾。
他走到堂前摆好的椅子前,施施然的落座。
身侧的丫鬟,用木盘端着香茶,不曾松懈的站得笔直。
花霖扫了一眼,见人齐了,便对赵明熙点头示意。
“今儿叫你们过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认主,也让你们清楚清楚我的脾气。”
赵明熙不过一副随意淡然的模样,但扫视到下人身上,审视的视线,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知道,你们有些是跟了王爷多年的老人,有些则是刚入府不久的新人。”
他抿了口茶,慢声道,“跟着王爷入府的有哪些?”
话落,便有几十个奴才出列走到前头跪下。
他们面面相觑,心里忍不住打鼓。
赵明熙瞥了花霖一眼,见她点头后说道,“日后,你们还是服侍在王爷左右...”
他阴沉着嗓子,警告道,“若是哪日发昏,办不成事...”
几个奴才急着磕头,连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做的不好要罚,做的好,自然也要赏。”
赵明熙下巴轻抬,花霖便领着身后的两个丫鬟走向了他们,“能跟来府里的,自是办事妥当的,今日先赏你们银钱二两,日后月银,再多添十文。”
“谢王妃!谢王妃赏赐!”
他们得了赏赐,都感恩戴德叩谢着赵明熙。
“给你们的赏,是王爷赐的,可曾记下?”
“奴才知道!奴才谢王爷恩!”
“且去吧。”
赵明熙挥了挥手,几十个奴才应声离开。
院子里头,还剩了大半的下人,惴惴不安的站着。
“你们有些是买进王府的,有些是宫里送进王府的,且不管你们从哪来的,前儿服侍过哪家的主子...”
赵明熙捂着手里的汤婆子,视线一一扫过台下的众人,“往后,你们的主子,便只有安王府这一家,可晓得?”
台下一众应声,“奴才晓得。”
“既养着你们,便要依着主子的话做,若是被我知道,有谁了坏了王府的规矩...”
赵明熙挑起嘴角,轻笑的说道,“便是被乱棍打死,也不得怪我了。嗯?”
台下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他们磕着脑袋,急声表着忠心。
赵明熙摆了摆手,花霖拿出花名册来,开始点名。
她看着站在身前的十来个的丫鬟、婆子,安排着他们所要做的事务。
等吩咐妥了,便打上一两银钱,让他们回去干活。
这般鞭子加甜枣的训话,让王府上下的下人,皮都紧了几分。
本以为王府没有女眷,他们处事起来也能轻松不少,但没想到安王妃是这般不好相与的。
因着赵明熙的安排,不少人都换了活计,不少内务府送来的丫鬟、嬷嬷都被遣到了院外。
其中也包括,在望泗园伺候的原嬷嬷。
若是放到以前,她怕是还要与赵明熙争论几句,可今儿这事一出,她却是不敢吭声了。
毕竟她这样的,估摸着都不够三棍子打的。
这往后的事,怕只能从长计议了。
午膳之后。
赵明熙侧依在软塌上,翻看着彩礼单子,心里盘算起了生钱之道。
他看着上头的铺子,打算找时间去瞧瞧位置,看看能不能做些买卖。
“主子。”
“进。”
花霖走到赵明熙的身侧,躬下身来,轻声的 说道,“主子,卜哲回信了。”
“可是找到人了?”
赵明熙克制着心底的激动,紧抓着绒被问道。
花霖摇了摇头,“他只打听到顾大夫去了临县的村子巡诊,这会儿已经过去寻了。”
赵明熙着急寻找顾任不为别的。
只因前世治好覃修谨痴病的人就是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