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十一年,沙俄来犯。叶尼塞斯克督军巴什科夫侵入贝加尔湖以东,染指尼布楚。当地军民奋起反抗,将其赶至黑龙江。他们不甘心,与斯捷潘诺夫汇合后继续烧杀抢掠。
我相信这个满清王朝能处理好,再不出手,他们的祖坟都将不保。
同年,甘肃天水大地震。罗家堡七十峪两山拽成一体,木门里一带发现堰塞湖。
因为有对抗鼠疫、冰灾时的经验,这次的救援有条不紊、效率颇高。我和王尧不打算直接去甘肃天水,而是想转道四川成都。三叔应该已经在四川布好局,只等着我们赶到。如果真的能找到张献忠的沉船宝藏,救灾和养兵的目的都能达到。
家人似乎也习惯了,我说要离开一阵,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香君问:“这次要去多久?”
我答:“不出两个月就能回。这次之后,你随我一起到湖南隐姓埋名。”
香君又问:“为什么是湖南?”
我答:“有些故事,要在那里写个结尾。”
很多曾沉浸在朝代更迭之悲的人,如果要继续活下去,往往会找个理由告别从前。很多事情即便我问心无愧,还是有些心酸。国灭之后的那些伤感难道都是虚幻?天非要我成为笑谈,没有关系,都是心甘情愿。
这次陪我去四川的是曾老和王尧,吴家兄弟已经秘密先行一步。
曾老上次出山,是万历四十八年。这次,是要干什么?
西南地区的风雨,都由“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到成都府”这首歌谣搅动。作为当时实力较强的农民军领袖之一,张献忠攻陷成都后,弄到了不少宝贝。除了蜀王府的金银财宝,还有很多是从民间搜刮来的。钱,都喜欢。可以这么说,带兵打仗的人都是财迷。如果没有足够的钱,那么多兄弟吃什么?凭什么替你卖命?
张献忠和他的追随者们绞尽脑汁,转运各地。为了能从水路运输,造大大小小的船只不下两千支。在与大明残将杨展在彭山江口激战后,被打得溃不成军。张献忠仓皇逃回成都,而那些满载金银财宝的船只悉数沉入江中。这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啊!不知道何时能重见天日。
曾老断定:张献忠的这批沉银里面,有宋朝在南方大批藏宝的线索。至于依据,是他这么些年调查的结果,吴家兄弟肯定是知道的。
我们赶到岷江附近时,兄弟们在河道上挖出了一个木头。表面是木头,里面全部都是宝贝。曾老上前一看,上面的刻字赫然是“大西王封”,是张献忠留下的。
消息还在封锁中,怕的就是盗墓贼。王尧以“皇商鱼忠福”的名义驻扎在此,方便行事。
此时正值枯水期,曾老建议以捕鱼的名义“围堰筑堤”,寻找一枚虎钮永昌大元帅金印。
“围堰筑堤”是指在沉船的大概位置修筑堤坝,然后将内部江水引开,只待河床露出来。捉鱼捕虾,自然是手到擒来。理论上,这种捕鱼方式是不能被认可的。怎奈“鱼忠福”的名气太大,附近治所的小吏看到户部文书避之不及。
王尧问曾老:“张献忠为什么将银子装在木鞘里?”
曾老:“除了方便运输,也与他做过一段时间的木匠有关。”
我问:“怎么没有看见吴家两位兄弟?”
曾老:“他们去联络上游的司马铎、洛天放,随时准备接应。”
看来曾老有全盘的计划,我不添乱就行。打捞物品除了金锭、银锭外,出水的还有戒指、耳环、发簪等各类金银首饰。当然,捞出来的各种兵器一应俱全。一连找了几天,没有见到那枚金印,大家都有点着急。
直到有位穿着“鱼忠福”衣服的剑士在稀泥中摸到一个大东西,洗干净后立马交给我看。
是金锭,大得离奇。莫非是大西军为了掩盖什么,将抢夺而来的金锭重新打造,才有这么大个的金疙瘩。
曾老念出了上面的刻字:“长沙府天启元年分岁供王府足金五十两正,吏杨旭,匠赵。”显然就是张献忠的战利品,不是自己打造的。他也是舍得折腾,占领成都后无恶不作,民心渐失。有文人记载当时成都的情况是:“无罪百姓齐遭惨杀,息静无声。真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逐处皆尸,河为之塞,不能行船。锦绣蓉城顿成旷野,无人居住。”
当初为什么不多积点德啊,张献忠!
晚上,我睡得较早。梦中满是桃花,漫山遍野,香气宜人。我走在其中,寻找着什么。
有一个声音骂道:“你怎么那么狠心,当初把香君丢在金陵,让他在乱世之中自生自灭。”
这人骂的不错,我曾经想尽办法拥有她,却又在得手之后,让她伤心难过。她把最好的年华给了我,得到了什么?我不是痴迷富贵的人,干的都是看上去“争名夺利”之事。
那把曾经作为我和香君的定情之物的折扇,突然完整的出现在我面前。扇坠已经不见,是谁为它画上了一枝枝鲜艳桃花?
梦里的香君,还是初次见面的样子。不同的是,她的手中抱着我们年幼的儿子。
只听见她问:“你第一次离开金陵的时候为什么不带我走?”
讲到痛处,我泪流满面:“当初怕家中不成全。”
“当初与我结缘,事先到底知不知道钱是阮大铖的?”
“知道一点点......”
“我的过去被翻出来,住进冷清的庄园后你做了什么?”
“香君,别说了。”
我爬起来,哭着走上前说:“我会带你远走高飞,再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当我要抱她时,眼前变成了飘散的桃花花瓣。
再等等,这是我最后一次离你那么远。相信我,你不会错付。
应该是在梦中,可是脸颊的酸疼很真切。
眼前又出现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应该是弟弟,他在很小时就选择做我侯家的影子。说是影子,其实是我侯家的“里子”。一个大家族,总得有人充当“面子”,有人选择做“里子”。我们家三兄弟,哥哥是例外。弟弟真真切切的成了暗中守护家族的人,连我结婚都没有出现。
本能告诉我,还会有内心的隐秘出现在梦中,必须醒来。我试着用力抖动全身,没有成功。心跳瞬间加速,我努力深呼吸,一点点的移动牙齿。当呼吸足够充分时,我牙齿咬紧,手脚全力一抖,睁开了眼睛。
起来后,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消失了。醒来后的感觉,跟被梦魇罩住后挣脱的感觉一样。
第二天,吴家兄弟带着三叔、洛天放来了。
还带着那“虎钮永昌大元帅金印”,曾老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从何而来?”
三叔:“我们在上游发现一伙盗墓贼,为首的身上搜出这个。”
洛天放:“如果没有猜错,你们围堰筑堤所得之物都是上游冲下来的。”
这话意味着,上游、下游都还会有东西。
曾老开始研究这枚金印,它由两部分组成。上为虎钮,下为印章,印面篆书“永昌大元帅印”,印台上阴刻“永昌大元帅印,癸未年仲冬吉日造”。难道这就是打开宋朝宝藏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