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头领见偷袭不中,便下令群殴。
没走出几步,有人大喊:“闯王的‘孩儿军’来啦!”
灰长衫立马道:“快撤!”,刺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叔父:“你们三个继续隐藏,响箭为号。”
三位蒙面白衣剑士飞遁而走,不留痕迹。
我还没从刚刚的桃香中缓过神来,“孩儿军”的骑兵就已经到达眼前。
为首仙风道骨的老者好熟悉!
不对,怎么头发胡子都白了?
叔父收掌上前行礼:“宋兄,叨扰啦!”
对,就是宋献策。
比我叔父年轻三岁,可须发全白。
宋献策:“老侯,要不是我认得追风营的响箭,你可能还要出几身汗。”
叔父呵呵一笑,冲上前去抱住这位“老者”。
李自成的这支“孩儿军”大部分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当年他们流离失所,编入军中有口饭吃。既可以提高农民军战斗力,一些成年人不方便去做的事就由他们去做。有了宋献策的教导,已是闯王手下奇兵。当中有位穿银甲的英俊青年与我同岁,应该是领头。他此时已下马,恭敬的站在宋献策身后。
我:“拜见宋师父!”
宋献策才缓过神来,拍拍叔父的手臂,拉着这银甲青年来到我面前。
宋献策:“朝宗,这是刘宗敏将军的侄子刘匡。”
刘匡:“拜见侯师兄!”
我:“不敢!闯王的斥候、辎重、银两都是你负责,我自愧不如。”
叔父:“哈哈哈,这师兄弟还客气上啦!走!去见闯王!”
来到李自成营中,让我感慨万千。
这哪是流民组成的军队,气象与正规精锐无异!
宋献策领着我和叔父来到“闯”字军帐,有位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听歌女在唱曲。
分明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曲毕,中年男人示意歌女退下,起身来到我们面前。
宋献策:“大王,侯家叔侄已到。”
叔父:“见过闯王!”
我:“张养浩的这首曲子,正是当前写照。”
李自成:“年轻人就是性急,请坐!”
叔父:“这是我‘追风营’新统领,侯朝宗。”
李自成:“难怪有气势!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与先前的书生意气截然不同啊。”
第二次?我只能不接话,省得露出破绽,先看他怎么说。
李自成仿佛看出我的意图,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宋献策:“那日我陪大王到金陵散心,本欲一睹董小宛风彩。奈何她与冒辟疆已定下终身,君子绝不夺人所爱。我等便顺流观景,听到船家唱诵你写给李香君的诗。”
我:“让宋师父见笑了。”
李自成:“若吴三桂对着陈圆圆,定是写不出这种境界的诗啊!”
我:“闯王是想学陈胜、吴广的‘宁有种乎’吧!”
李自成:“江山美人谁不爱?只是力量越大,欲望越强。”
叔父:“闯王,准备何时攻打京城?”
李自成:“想让你们给崇祯带一封信。”
宋献策:“满清鞑子蠢蠢欲动,此时攻打京城不是最佳时机。若让后金渔翁得利,汉人江山、万民福祉休矣!大王仁慈,臣等远不能及。”
李自成:“让老百姓有饭吃,让当兵的有饷拿,天下乱不到哪去!”
我触动很大,弄半天他们的悟性没有预计的差。
我们带着信,在刘匡与三剑士的护送下回到京城。
以追风营主事人的身份,经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通报,我见到圣上。
这是就是位穿着龙袍的老人,可坐在那不怒自威。
皇上:“念吧!”
我揭开密蜡,开始没有感情的念起来。
“大明崇祯皇帝钧鉴:
今后金窥伺,鼠疫横行,国库空虚,万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汉人血脉,当一致对外。
自成不才,现名号为“闯”,原不属大明将军诸侯之列。
愿镇守西北诸地,世袭罔替。
京城国戚、商贾巨富甚多,安民犒军所需纹银百万当不在话下。
旨到日,闯当率大军剑指叛乱,扫平后金。
待天下安定,请允闯听调不听宣之便......”
我真是念不下去,信也到此。
圣上:“岂有此理!乱臣贼子也想登堂入室?笑话!”
我收起密信,进言道:“先稳住此贼,再暗中调兵进京勤王,必破乱军。”
圣上:“朕,没钱。他的条件我字字不应,能奈我何?”
我:“圣上,请相信追风营的判断。"
圣上:“当前我信得过的只有你们!实话告诉你,我大明向来尊崇: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圣上英明,天当垂怜!”
圣上:“不要挑好听的说,你乡试文章我看过。用,则榜上不得留名。可有怨气?”
原来如此,我已然明白。
“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我的心声。
说完这句话,圣上让我调集耳目,搜集各方消息。
不久,我听宫内传来消息:圣上诏令天下兵马勤王,只来唐通一路。
我又听说:“太监杜之秩作为监军多方掣肘,气走唐通!”
什么玩意!奸臣误国,阉党误国啊!
不久,李自成兵临城下。
又不久,圣上召见我们父子。
王承恩:“侯尚书、朝宗主事,皇上已经三天没合眼啦,尽量宽他心吧......”
父亲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请公公带路。”
见到圣上,他又苍老许多,摇摇晃晃走到我们面前。
我正欲请安,被他拦住。
圣上:“侯爱卿,朕早知你博学多闻,善于测字,先坐吧。”
父亲坐下后,又站起来,说:“皇上请出一字。”
圣上抽出一张事先盖住的宣纸,上面写着“友”。
父亲思考片刻,答:“‘友’字,乃’反’字出头,系天下大乱之兆,恐有损大明。”
圣上又抽出一张宣纸,写着“有”。
父亲道:“‘有’字有月无日,大明社稷危矣!”说完低下头。
我被吓出冷汗,父亲为何这么直白?
毕竟是一国之君,圣上笑了笑,咬破食指,在桌上血书“酉”字。
父亲见后,立马匍匐在地,哭道:“臣,不敢讲!”
圣上:“恕追风营所有人无罪,讲吧。”
父亲:“皇上九五至尊,‘尊’字岂能无冠无喉?皇上尽快离京,留在这恐有生命之忧啊!”
圣上摇摇头,望向远方。
我被圣上的心境折服,也明白父亲解字主要就是为让圣上暂避锋芒。
一双干枯的手抓紧我的肩膀,“朝宗啊,我死后宗族必定有人继承大统。你的追风营暂且散落江湖,改个合适的名字,暗中护卫我大明臣民。”
我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圣上又对我父亲说:“你即刻回乡养老,车马已在宫外等候,切勿停留。”
父亲哭得更大声,“皇上啊!臣,有愧啊!”
圣上摆摆手,王公公进来扶着我们,说:“快走吧,不然来不及啦!”
第二天,圣上于煤山自缢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