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杨龙友唱的是哪出,突然间要上岸听曲。
这地方不错,格调很高。人虽多,也没有想象的吵闹。
“李贞丽!我来也!奏乐!”是杨龙友的声音。
周边难免有愤懑之词,他要干什么?
不久,有位风姿卓越的美娘迎出来。
娇声道:“杨龙友,我刚在雅间输了上千两银子。正准备翻本,你就来啦 !”
杨龙友:“唱就是,我可没那么多钱。”他说完拉着我往楼上走。
只见那李贞丽微微一笑,忙上前扶着杨龙友,丝毫没有生气的味道。
李贞丽:“公子是头回来这吧?他喝醉就这样,习惯就好。”
我好不容易挤出笑容,“抱歉,打扰啦。”
李贞丽还是微微一笑,喊道:“香君,备琴!”
新开的雅间很别致、很宽敞,里面有人已经开唱。
家父若知道我留宿烟花之地,必定棍棒伺候。但愿杨龙友这厮快快醒酒,莫要害我。
李贞丽安排好酒菜,挨着杨龙友坐下。示意窗边的姑娘换一首曲子,那是......
那姑娘是......又是特殊的桃花香味......
唱的是:“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分影照婵娟。”
歌喉圆润,面貌无双。我感觉心里闷得慌,又喜得慌。歌词和曲调没有听清楚,只有她的样子是实实在在置于窗前。我怎么了?
杨龙友:“这香君几日不见,益发标致。将来必能觅得良缘!《左传》云:兰有国香,人服媚之。‘李香君’、‘媚香楼’,名字我是想了很久的。”
李贞丽:“愿她不入芙蓉之帐,此生仅需相夫教子。”
他们两个有些伤感啦,我有点不适应。
杨龙友:“介绍一下,这是侯朝宗侯公子,多多照看。”
李贞丽:“果然一表人才,下巴居然还有美人沟!哈哈哈......”
她笑得我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疑问。杨龙友以前经常来?
只见那唱歌女子走来,行礼。我感觉呼吸越发急促,只得强装镇定。
不对,这香味.....
女子似乎看出我的疑惑,柔声道:“今日夫子庙,谢公子为小女解围。”
原来如此!但我不能细讲,那就装装吧。
我:“姑娘是?”
李贞丽:“这是我女儿李香君,刚满十六岁。爱好诗文,仰慕公子已久。”
李香君:“今日两遇公子,实乃缘分。”
说实在的,情况不明,不好回答。
出于礼貌,我只得说:“幸会,幸会。”
杨龙友:“什么情况,你们以前见过?”
见到李香君面有难色,我赶忙道:“先前夫子庙偶遇而已。”
李贞丽:“杨龙友,你别胡思乱想。答应我的‘岁寒三友’何时兑现?”
杨龙友:“去大厅,笔墨伺候!”
说完二人径自出门,留下我和李香君尴尬对视。
李香君:“谢谢公子未向妈妈言明我今天的遭遇。”
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不会乱讲话。”
我真的想问她:“两个兄长都是正当行业,为何她栖身教坊?”
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其实说了又能怎样?
李香君:“八年前与兄长走散,幸亏得李妈妈收留 。前日兄长通过官家找到我之后,急着带我回家。怎奈奴籍未脱,李妈妈这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言明。所以与兄长意见不一......”
她讲的不无道理,办事情还是要注重方法与传统。
我:“那下一步你是如何打算的?”
李香君:“等这个月底的‘花魁大会’结束,也让媚香楼缓一缓,好歹这里养活我八年。”
确实也是,她们抽身没那么容易。
我:“中午我与你两位哥哥聊了很久,想不到你们家因为我们东林党人遭难。”
李香君:“什么?东林侯家,你是侯恂家的公子?”
我:“正是在下。我会帮你进入‘花魁大会’决赛,并把你完整的交还给二位兄长。”
当晚,我们诗词歌赋、风土人情、政治民生都聊了个遍,她的学识和眼界不比容貌差。
走的时候我也说不清楚是何感觉,反正是舍不得。
幸亏留了个住址给她,要她有事捎个信。
可能是父辈事业的纠葛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天天通信,一天两封。
月末,她信中说外出三天。可三天之后我还是联系不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杨龙友和李贞丽携吴家二位兄长来访。当时我准备写一幅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看情况只得先接待他们。
说来也奇怪,难道吴家二位兄长已经向媚香楼摊牌啦?
杨龙友关上厅门,道:“我们受香君所托,来求侯兄帮忙。”
这个杨龙友,又给我找事。我看了看李贞丽和吴氏兄弟,都很严肃。不会吧,我没怎么着李香君啊。难道?
杨龙友:“这次花魁大会实际上官方授意举办。琴棋书画、歌舞技艺兼顾。香君表现突出,却为当朝权贵看中。为脱泥潭,你还是......”
我怒道:“什么权贵!天下都如此模样还有心情谈风月!”
又想,不对。要我干什么?
吴元:“为保我妹清白,你还是把她娶了吧!”
吴艺:“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望侯兄考虑。”
李贞丽:“有人花千金欲见香君,被拒。然其暗通礼部查封媚香楼,收押香君......”
仗势欺人,欠揍!我虽也钟意香君,娶她,还没准备好......
杨龙友:“侯兄,香君对你的意思,贞丽已告诉我。自从遇见你,她闭门谢绝演奏,只在花魁大会献艺。舞步中暗含有侯家护卫特有绝学‘缥缈步’,不假吧?”
我是在信中告诉过香君群舞时定要小心踩踏碰撞,并教了她一些护身步法。杨龙友是怎么看出来的?
只见吴家老二开始演练拳法,太神了吧!
杨龙友和李贞丽默不作声,只有吴元急得原地打转。
我的目光回到吴艺身上,这拳法越看越熟悉。不错,我侯家亲卫所练就是这个。
估计是觉察出我已看懂,吴艺停止操练。
杨龙友:“那日吴氏兄弟前来,要为香君赎身。因不明其来历,楼中护卫与其动手,被我看出。”
吴艺:“其实我们兄弟二人与杨兄皆为侯家‘追风营’成员,此乃印鉴......”
追风营,历朝就有。传到祖父侯执蒲,已身负皇命,历来由侯家掌事人统领。监视外族贸易、搜集医药、珍宝,兼顾军中粮草兵器督查。
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
“先祖太常,家父司徒,久树东林之帜;选诗云间,征文白下,新登复社之坛。”这些我引以自豪的说辞,搞半天都是剧本而已。
之后也没听清楚他们讲什么,晃了晃头,对四人说:“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