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言站在院子走廊里往外看,天已然是是黑了,可她的心却是敞亮的。
前世那些犯了错的嫔妃的伎俩,她看的多了,只是端着皇后的架子,不好施展,可如今她不过是个未出阁,可撒娇的女郎,不用拘着,倒是爽快。
她看了阵星空,便带着降双回了屋。
大厅里待人都散了去,苏夫人郑溪笑出了声。
“夫人为何发笑?”贴身婢女小兰很少见夫人笑,便发声问道。
“小五或是长大了,有些变了,以往小四和小五闹脾气,也就那一阵,之后小四就又把小五哄得一愣一愣的,我还担心小五吃亏呢,此次看来咱家小五也不差,之后她出嫁,倒叫我不那么担心了。”
“只是小五还是心软,见那几个哭了,居然就放过了她们,不过还是比之前好太多了,只要今后再稍加磨砺还是可以的。”
“夫人是不是想太多了,咱们将军府女儿嫁出去,最起码也得是个主母,不会受欺负的。”小兰继续问道。
“儿子在身边也就罢了,女儿家嫁出去了,不聪明些,是要被人欺负死的。”
“现在多少富贵人家的家里都是端着个宠妾灭妻的架势,就连咱们府里那个,老爷也是偏心得紧不是。小五平日太没心没肺了,今日这样,倒是可以端的住的样子。”
......
因着今日的事,平日一贯会去李姨娘房里的苏琛,这会子也叫人将褥子抱到了书房,准备批完公文后就直接在书房休息了。
不知为何,他处理着公文,脑海里又不自觉得想起自己五女儿今日的表现。
小五看似娇柔却又对事情据理力争,看似退让中又含步步紧逼。
刚踏进门口时也是镇定自若,眼底毫无惊慌,一切仿佛意料之中一般,似是一个布局之人,在诱敌深入,他好像也有些受到她的影响了。
苏父想着想着,用闲着的那只手捏了捏太阳穴。
怕真是自己想多了,一个小女郎,哪里那么多的心思,想来自己战场上与敌人斗智斗勇多了,对什么事都想得复杂了些,今日她应该也只是为了维护妹妹而已。
纷兰院
“姨娘,您为何不帮刘嬷嬷说话!若是说了,凭爹爹对您的宠爱,刘嬷嬷肯定不会受这样重的伤,向来您就只疼弟弟,只有刘嬷嬷会耐心陪着我,我不怨您偏爱弟弟,可您为什么这次也不帮我和刘嬷嬷!”
苏韵有些气愤得对着柳姨娘说道。
“你这丫头也不看点形势,今日刘嬷嬷触得他不高兴,如今他气的已不来我这儿了,若我当时再说些话,不是火上浇油嘛!还有那个刘嬷嬷就是个奴婢,值得你说这些个话来责怪我?”
李姨娘边挑着灯芯,边对苏韵说着。
“我知道了,姨娘。”
青暖院
苏沐言翻看着自己房间的装饰品,推倒了一个花瓶,随后就是两个,直推倒了五六个才罢。
侍女降双和落沉听到声音纷纷赶来。
“小姐您怎么了?”
两个婢女进来,只见小姐身在一圈碎片中间,蹲着身子,手则在地上翻看着那些个碎片。
两个婢女皆是有些担心的上前。
这以前常被欺负,也没见小姐有轻生的意思啊。
怎得与那房斗了个法,赢了一场,倒是怪里怪气得蹲在这里找碎片,彷佛是想找块合适的割腕子似的。
两婢女连忙上前,准备着一会儿小姐冲动了,给拉一拉。
“假的,都是假的!胆子可真够肥的!”
说完这话,苏沐言将手中拿着的一块碎片随手扔到了一边,起身用脚划拉了条过道,就走出了那堆满碎片的地方,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因着前世的经验,她既看过这类的书,又在宫中见识了各种奇珍。
这才仅仅是看了几眼就察觉到了那些花瓶摆设的问题,仔细用手一摸,这问题就更大了。
最后她甚至砸了几个,看了花瓶内部,果然都是假的!
“落沉,叫人进来打扫下。”
“是!”
几个婢女听了落沉的命令,拿着用具进来打扫。
“听说大少爷新得了好些个好东西,要给咱小姐送过来呢,咱们先把桌上这些个瓶子和那些饰品给收起来。”
“那几个怎么就不小心打碎了呢,真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大少爷送来的那可都是好东西,这么些东西太多了,也没法放,摔碎了些正好。”
降双和落沉你一言我一语的,边往箱子里放着桌上的瓶子装饰,边把话说得格外响亮。
待扫碎片的婢女出去,降双和落沉便放下了收拾的东西,朝苏沐言走去。
“小姐,话都传出去了。”
“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降双和落沉双双发问。
“屋里这些装饰都是赝品,真品估计都被拿走当了换钱了。”苏沐言看了看屋里剩下的那些还摆着的东西,眯了眯眼。
“谁这么大的胆子啊?”落沉听了这话不由得火跳得老高。
“怎得主子屋里的东西都敢动!”降双也附和了起来。
“小姐,我看到王婆子和孙婆子常带着几个小婢女到小姐房里来,当时我看着就觉得奇怪,定是她们偷的。”落沉思索了片刻答道。
“她们真是太过分了,我这就去把她们抓过来,问个清楚!”
落沉气得很,降双是常跟着小姐出去的,而她是负责守院子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都是她的过错,她定要将功补过。
“落沉,不急,凡是总讲个证据,抓贼也讲个人赃并获,偷了一次就会偷第二次第三次,明日不是有大哥送的好东西要来嘛,大大方方抬进来,放个好位置,好好叫人瞧瞧。”
“可小姐,那话不是用来哄骗她们的嘛,大公子没说要送什么东西回来啊。”
“我说有送,他就有送。”
第二日清晨
苏沐言打包了几大布袋子的金银首饰交给降双。
摆设在屋中的东西被替换的多。
而在盒子中她要戴出去的首饰则是大多没被替换,恐是怕苏沐言带出去给识货的人提醒。
而后苏沐言又摁了床下一个隐秘处的按钮,弹出来一个暗格。
将盒子打开看了眼,金玉腰带,真是贵重!
前世自喜欢上梁王,她便存着钱,心心念念叫人打造了这金玉腰带,放了许久。
她想那人是王爷,怕见过许多珍宝,她便既费劲心思,又费劲银两,希望得他欢喜。
前世她将东西送给他,萧暮云也是说尽了好话,说会好好珍惜,可最后却将它束之高阁,如今想来真是可笑!
经过前世才知,世道凶险,最好能多招揽些人,多赚些钱,才能在必要时保全自身与要保护的人,这些身外物,今世不如物尽其用,权做本金。
降双拿着几个首饰包裹和玉腰带翻墙而出。
准备该当的当了,当不掉的装两个木箱子里,充当贵重物品给抬回去。
谁知当铺老板在看到她后,跑出去了一阵。
回来后竟将她要当的东西,真的假的都给一股脑地收了,只是真的价高些,假的价低些罢了。
装场面的东西没了,她便只得去摆摊小贩那买了二十文假东西,在垫满砖头和填充纸的箱子上头铺了一层隔层,在上头放了些假饰品,便招呼人抬了两箱子重物回了苏府。
王婆子和孙婆子自见到那两箱东西抬进来,就像猫见了腥似的,一路盯着看,直到箱子在苏沐言房间放下。
两个婆子只远远看见苏沐言好似随意挑了两根簪子。
便听得她说东西太多,明日再仔细看,叫人将箱子抬到了库房。
两个婆子听搬箱子的家仆说盒子还挺重的。
她们两便合计着既然还没登记入库,可以先去拿个几件。
之后等苏沐言挑完,那些还剩在库房的东西,她们可以再拿假货冒充,倒也省几件假货的钱。
夜深人静时,两道肥胖的身影便悄悄地溜向了库房。
进屋,点了根小蜡烛,打开箱子就是一阵往怀里塞,可没塞几件就碰到了隔层的底。
接着就是好几个家丁举着火把守在院外,四个家丁进屋点了几处烛火,摆好桌子凳子和笔墨纸砚,随后便顺势把两个婆子绑结实后砸回了地上,退了出去。
降双和落沉跟着苏沐言进了屋,栓上门栓。
苏沐言坐在上首,两个丫头分别站在她的两侧。
“说说吧,都拿了些什么?”
烛光照耀下,苏沐言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显出几分神秘,叫得人有些害怕。
“五小姐,我俩不知道啊!就是看见好像有人来库房,可能是今日有贼惦记上了小姐带回来的珠宝,要来偷,我们俩个是来抓贼的啊?”
“抓贼?那珠宝怎么到了你们自己身上了。”
落沉阴着脸上前,从两个人胸口的衣裳中,抓出几把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