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宗主要是阵修弟子和符修弟子居多。
走在路上,随处可见挂着的符纸和毛笔,经常遇到几个弟子切磋阵法。
与云起宗的外门圈内门环不一样,长信宗是以山头将其割裂开来。
前山较矮的是外门所在地。
中间的山头为内门。
后山才是掌门长老及其弟子所居地。
总而言之,就是长信宗不仅有钱,还有数不尽的房和地。
萧怀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往外门带。
人在他家,凤清不好拿土撬出来招摇。
好在萧怀不愧为亲传弟子,随手一招,就有一只鸟兽稳稳落地。
那鸟兽在地上扑棱几下占据半个身子的双翼便停了下来。
百里竹:“哇呜,好牛逼的鸟!”
萧怀洋洋得意:“这可是我的独家坐骑,只此一家,知道它叫什么嘛?嘿嘿不识货了吧。”
“孤雨鸟。”
他有些意外地看向那个鬼灵精的少女:“你知道?”
凤清点点头:“此兽背上偏右翼少了一块羽毛,且左右双翼比身宽长。
显然是上古神兽希有的后裔——孤雨鸟,自然也沿袭了希有‘背上小处无羽’的体征。”
“想不到一个小散修,懂得还挺多啊。”
“哪能跟萧师兄比啊,再说这是你的坐骑,想来长信宗定是比传言中还富贵吧。”
“害,也还好,况且这是我萧家的宝贝,当我坐骑理所应当。”
“果然萧师兄就是不同凡响。”
凤清手脚跟嘴上一样麻溜,一下子就紧随其后爬上孤雨鸟的后背。
待只剩下百里竹时,萧怀居高临下。
“你就不用了吧,自己御剑吧,孤雨鸟,我们走。”
百里竹傻眼了。
会得多就没福利了吗?
“害,萧师兄你看这里位置多得是,还怕挤不下吗?鸟儿啊麻烦停一停,百里竹,快,上来。”
孤雨鸟扑棱一下翅膀后,立在原地不动弹。
凤清趁这会赶紧将百里竹拉上来,而后拍了拍鸟背。
“好了,孤雨鸟,走吧!”
双翼凌空,随着一声鸟鸣长啸,地面离得越来越远,最后只剩青山绿溪点缀的烟雾渺渺。
萧怀不满地拍了拍孤雨鸟的后脑。
“好啊你,平日就是给你吃太多,现在都学会不听话了?”
得到的只有一声鸟鸣,显然是一声委屈夹着调皮。
何沭瞅着,挑眉:“某个牛逼的师兄竟然被自己的鸟蹬鼻子上脸了哈哈。”
……
走在外门的街上。
于洛在后头低声道:“虽然占据了一座山头,但长信宗的外门装设显然没有我们那的多。”
何沭:“自然。
因为人家的外门没内门的好。
我们的外门可能就是整个宗门了。
不过前面那两人是真的能。
人生地不熟了还能混到走一个逮一个地唠嗑。”
此时百里竹高兴地将凤清拉到一处茶摊前。
“看,这里有人在画鱼头!”
“瞎说什么呢?人家这是在画符,呃不过说不是鱼头还真有点过不去了。”
一个长信宗弟子不高兴了。
“你俩哪个山头的?懂不懂什么叫符文?”
凤清笑着打和气:“我们这不新来的吗?
不太懂这些,一时嘴瓢,冒犯冒犯了。
不过看这位师兄你一副高深莫测,相必对符文的见解高于常人吧?”
那弟子听着听着,怒气渐渐消了,反倒有点得意起来。
“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别的不说,单这符文,在外门,我说一,没人敢说二。”
“哇,师兄可真厉害!
那不知可否教教师妹一二。
能从师兄这学到哪怕最简单的符文,我此生就无憾了。”
百里竹看着凤清这突然一副小迷妹的模样,一身鸡皮疙瘩。
天!
他那一闲下来就得找事做的二师姐哪去了?
女生都这么善变的吗?
但这套对那外门弟子显然很受用。
加上凤清本就长得标志,虽然还没长开,但可爱起来很有乖乖女的错觉。
“好说好说,师妹你可以来我们的学术阁看看,这里,可有很多符咒学都学不完哦。”
“师兄,那个,他们在干什么呀?”
凤清指着学术阁隔壁空旷的演武场上一群挥刀舞剑的人问。
“哦,他们啊,是在练习挑符。
我们符修光用手扔符纸,有时作用不大。
这时借助趁手的法器的话,对我们御敌时的胜算就多一点。”
凤清点点头。
懂了,跟老道喊着天灵灵地灵灵然后神棍乱舞的意思差不多。
果然,多读些司命的凡界轮回狗血合集还是有点用的。
譬如某男危在旦夕就请神棍,然后靠天意的指引找到能救命的女主。
接着就是一堆狗血烂桥段。
有点迷,但没毛病。
咳咳,扯远了。
凤清当然还是更关心符文的奥妙。
“师妹,你是掌控什么灵素的?”
凤清随便瞎说了一个:“木灵素。”
“那好,这有本木灵素基础符文的功法,你可以先试试看。”
“额师兄我看不懂,可以直接上手教我点简单的吗?”
凤清闪着扑灵扑灵的大眼睛问到。
“当然……当然可以,你看看啊,可以跟着我这样,先运起灵力,然后照着这书上的图案画……”
那弟子已经忘乎所以,对于凤清简直有求必应。
“好了,你可以试试看,按师兄刚才教的。”
那弟子刚说完,就被另一个弟子叫去。
“那师兄先离开一下,你先自己在这里好好练。”
“好的师兄,尽管忙你的去,慢走哈。”
凤清说完,见人走了差不多,摩拳擦掌,暗搓搓地期待。
这回玄奚不在,应该就没人阻止她了吧。
凤清拿起好几千年都没碰过的御灵符笔,抿唇,很郑重地落下了第一笔。
起锋劲刃,回笔舒拢,一模一样的御藤符文。
凤清放下符纸细细观赏,感受其上的灵力,心道:
也不难嘛?真搞不懂为什么不让我画。
凤清正兀自高兴,将御藤符放到一旁,准备提笔再画一张时,不知怎么感觉那符纸有点不对劲。
明明没有风,却感觉符纸好像生了灵性,一角微微晃动。
她一碰,符纸的手感比刚才热乎了一些。
凤清暗道不好,疾速将那御藤符扔到地上。
那符纸从外往里渐渐黑糊,眨眼功夫便燃了起来。
“妈呀,我明明没用灵力点燃它呀——靠!怎么灭不了?”
凤清本着省点补灵丹的想法,直接上脚踩,奈何越踩越旺。
火光隐隐有蔓延的趋势,她当机立断吞下一颗补灵丹,使出御水诀。
却跟鸡蛋碰石头一样,卵用都没有。
水灵素的功法,竟都无法将其熄灭。
火焰一点点蔓延。
凤清躲在火烧不到的一角,看着这一切,有些纳闷。
为什么御藤符会生出如此诡异的火?
御火符和御藤符她也不是没用过。
但不应该连灵力都没驱使就自己燃起来,而且符文跟效果都完全对不上号。
她看了眼紧闭的门。
如果这诡异的火就是玄奚不让她画符的原因……
她移开目光,挪到桌子后面,将刚刚看的符文书扯下来,翻到关于水灵素基础功法的那页,学着里头讲的样子一点一点描出符文。
待那护水符描好,符纸一点点散成绿色光点,落在地面,随之一条条藤蔓从地里钻出,往屋里四角蔓延开来。
遇到火星更是红上加红。
“靠,明明是护水符,怎么会是藤蔓上赶着送死啊!”
不可能,再试一遍。
凤清不死心,翻到火系功法那一页。
如果她画出来的御藤符作用是火,那么御火符呢?
至少不该是火吧。
所幸,没有更加猛烈的火势出现,换而之是脚下一阵猛烈的颤抖。
外头路过的弟子有点纳闷。
“怎么回事?地震了?”
“……”
凤清在屋里望着房顶沉默了。
地面的光滑石砖不知何时碎裂开来,一条石柱破土而出,直直顶上屋脊,捅了个窟窿。
*
“不好,学术阁上空有烟雾,估计是走水了!”
“真的假的?”
“我刚从里面出来,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火,赶紧的,谁是水灵素修士?”
“灭不了啊!用沙堆也不行。”
“怎么回事?莫非天生异象,老天终于要让我们转行驱邪了?”
“想啥乱七八糟的,赶紧先喊人帮忙!”
此刻在外头,长信宗的外门弟子来来回回赶着灭火。
于洛和何沭后脚赶到,在混乱中逮到要跑进去的百里竹。
何沭将人往后拉:“喂,你上赶着送死也要找块好点的地吧。”
“不是啦,师姐跟一个长信宗的师兄进去后就没出来过,人肯定还在里面。”
于洛祭出自己的防护法器,将三人护在里面。
“一块去。”
逃宗就算了,若是不能整齐地回去,二长老的仙人掌有得他们受。
何沭摩拳擦掌:“别让小爷我知道谁放的火,敢烧了我们的人,绝对饶不了他。”
三人进了学术阁。
一开始只看见弟子来回匆忙的身影,过了大厅到里头一排排屋子,终于看到其中一处往外蔓延的火光。
“我不怕火,给你们打头阵去。”
百里竹说完,便冲了过去,没几十步,又蔫蔫地回到防护罩里。
何沭:“你不是不怕吗?”
“我不怕火,除了这种,一碰到就好难受。”
于洛沉吟:“灭不掉就算了,连火灵之体也承受不了,这到底何方火种?”
“管他什么鬼火怪火呢,还有什么能拦住我何剑仙的?于洛,你的防护罩靠谱不?”
“试一试。”
几人靠近,那火虽然所到之处尽是荒墟,但好在三人除了异常灼热别无它感。
“能顶一顶,但可能撑不了太久。”
“那还等什么,都给小爷我冲。”
于是接下来,三人缩在一个光球里,逮到一个房子就破门,企图找到他们那便宜师姐。
百里竹气喘吁吁,想扶着墙,下一秒又被烫得缩回来:“都找过了,就只剩火势最大的那间。”
何沭:“还等什么,都给小爷我冲。”
……
砰!
“凤清!小爷我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
三人看着那大石柱有点愣神。
“难道是邪火的源头?
莫非这就是传闻中某个神秘组织的总坛,刚好被我们撞破?
噢my雷迪嘎嘎!”
何沭给了百里竹一大逼兜:“从姜升那学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整日没事少听凤清的话本故事。”
于洛环顾四周的火光:“我们莫不是找错地了?”
“这已经是最后一处了,诶你们听,有什么声音?”
三人静下来,伴随着呼呼的火舌和木梁偶尔掉落的声音,一声咳嗽缓缓入耳。
听声音好像是在上面。
三人顺势抬头。
眼见一个乌漆嘛黑的女子被勾着腰带悬挂在石柱与屋脊的交接处,在半空打着转儿,手里还攥着笔和纸。
那女子咳得肩膀一抖一耸。
“咳,你们来了咳,我都要被憋岔气了咳咳……”
“……”
何沭:“我还以为你喜欢自给自足,上吊完立马入火葬场。”
“这不寻思着上面有个洞,想着钻上去,不会那么快被呛死嘛,谁知道给木叉子勾着了。”
凤清晃悠悠地挥笔说道,试图将脸正对着他们,奈何总是转了回去。
于洛带他们躲着周围偶尔掉落的重物:“这火有点诡异,我们灭不了,你快点下来,跟我们一块出去。”
“等一下,还差最后一笔。”
何沭踢踢那石柱,仰头:“啥最后一笔?都死到临头了特么还想着给自己烧符纸呢。”
“好了好了。”
凤清收笔,手一松,自己刚画好的点金符在半空旋了数圈的同时逐渐化成荧蓝光点散漫开来。
等她自己乱动几下挣开木叉子,稳稳落地时,身后凭空出现汩汩水流,一朝便将火势压下来。
水与火相撞相容,原本凶猛的大火与激荡的水流逐渐灭尽,独留一室的灰烬。
“……”
百里竹四下张望:“这火就这么灭了?”
于洛瞥见凤清脚边遗落的基础符文功法,沉思:“刚刚这屋子的门并没有锁,你却没有出去,而是选择画符纸解决这一场火。”
何沭偏头:“所以呢?”
“火是凤清放的。”
何沭怒气值上升,恨不得上前将人踹一脚。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敢情是你在作祟,我们踏破火海为的竟是要救玩火人,还特么是自己人。”
凤清毫不留情踹了回去。
“我当时怎么知道我画的符纸会是这个效果。
明明是御藤符,结果成了御火符。”
百里竹趴着烧焦的窗沿往外张望:“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赔钱啊?”
凤清赶紧将人扒拉下来,砰得关上窗。
“先不说连房钱都凑不齐的芥子袋里够不够本赔,咱现在当着他们的面赔准会脸上多几个大逼兜。”
于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自打他爹知道他进了云起宗,虽然点头同意,但自己的金库还是被毫不留情地封了。
至于何沭,他身上从何家扒拉出来的丹药倒是还有库存。
但长信宗跟桑阳宗是友好联盟,这几年弟子交流频繁。
甭说几颗丹药了,哪怕是颗极品人家都不屑。
况且何沭这家伙能从他那抠门爷爷身上拿到极品丹药的话。
那就真的日出西山了。
百里竹就算了,他芥子袋里的一堆黄白之物至今无人问津。
凤清的神识感受着由远而近的怒气,指了指头上。
“这不就有人来帮咱压一压了吗?”
话落,有个人影破开原本由石柱捅穿的窟窿,从天而降。
“喂,你们到做了什么?”
萧怀想着那群散修应该翻不出什么花,先离开去帮长老处理点事情。
谁曾想自己就离开了一小会。
就那么一小会。
回来就听到有人传话说外门的学术阁出鬼火了。
只好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传闻中的鬼火是怎么灭的,但八成跟眼前这群家伙脱不开关系。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青天白日在学术阁放火?”
“意外意外,我就画了个符,一不留神就给着了。”
“真是意外?为什么那些弟子说火没法灭?”
“害,还不是太弱了呗。
你们宗的弟子,想来没事就只知道画符列阵吧。
水系功法练得不纯粹。”
虽然听得不合理,但也没别的解释了。
“再说,我们是你带进来的不是,要不这样吧,你直接带我去你们掌门那,我亲自赔罪,当众一、字、不、落地陈述事实。”
萧怀还在思考话里的可信度,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僵了一瞬。
“这个……火既然灭了,损失也不大,那些弟子也将其定性成了意外,这事就这样吧,你们不用去赔罪。”
凤清笑得如花绽放,不忘夸了一句:“萧师兄人真好。”
“应、该、的。”
萧怀咬着牙,一字一句回她。
*
直到弟子们都撤出学术阁时,有人发现烟雾不是那么浓郁,壮着胆子查探一番,才有所察觉。
“这怪火自己灭了。”
“真的诶,这事真是奇怪。”
几个弟子嘀咕着,顺手在烧焦的墙上多贴了几张符纸。
从学术阁后门鬼鬼祟祟出来后,萧怀这回紧跟着他们,一点都不想含糊。
这也让外人看来,此四人好像来头不小。
几人继续大摇大摆地逛。
期间在路过演武场一间小黑屋时,凤清毫不含糊,将何沭踹了进去。
萧怀抱胸:“对你的人还真是不客气,那里头全是只会挑符的弟子,正愁没人练手呢,他一个小白,进去了恐怕只有脸贴符纸的份。”
“我的人别的不会,抗揍还是一绝滴。”
自打他们云起宗多了棵长藤树,何沭心心念念的树下挑剑成了藤蔓遍天。
从此宗内人人知晓。
凌云峰有个拿剑跟藤蔓干上了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