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嗯……哦!是那个醉酒开跑车闯红灯还差点撞到陈阿婆的那个人吧。我只是顺便救下了陈阿婆而已,醉驾本身就要被拘留的吧。”
楚铭斋平静地说道。
“你放屁,后面我大哥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酒喝多了,摔碎酒瓶就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还踩碎了陈阿婆刚挖的笋,而且不但不道歉,还想殴打我和陈阿婆,所以我就让他稍微受了点伤、流了点血冷静一下,不过是鼻血,几乎没有什么大碍,倒是陈阿婆还扭伤了脚,不过最可惜的还是那篮笋,品质看起来很好呢。如果觉得她是要碰瓷,那完全就是想多了,陈阿婆人很好的,以前还教过我一种很好吃的油焖笋的做法,人也还算年轻,没有老糊涂。”
“谁关心那老太婆了,你不报警,我大哥怎么会有事情?”
“但是我不会开车啊,那辆吵得要死的车还停在路中间呢。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居然只关了十五天?”
他们突然喷水,水流进了楚铭斋的眼睛,他闭眼之际被一脚踢倒,书也一不小心沾到了水。楚铭斋被拖到了墙角,带头的男生用脚踩着楚铭斋腹部,然后吸了一口电子烟对着楚铭斋的脸吐出这口烟雾,两个女生还很愉快地将过期牛奶倒在楚铭斋的头上。
“你知道吗?你在我们圈子可是很出名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校长爷爷应该很心痛,但是没关系你是独苗嘛,所谓的‘独孙子’。”
“你这个没爹没娘的有什么资格说!”
他恼羞成怒地一脚踢向楚铭斋。
“你的舅舅呢?很久没回来了吧,肯定是不要你了,他绝对跑到外地快活去了,谁会要你啊!”
“如果是我,我肯定一开始把那笔遗产拿到,然后让这家伙自生自灭去了。”
他们一句一句地嘲讽着,一拳一拳地殴打着。
楚铭斋唯一的底线被触碰到了。他本不想在学校里面动武,但是现在的愤怒已经无法扼制住了。
“为什么要逼我?我真的不想再伤(杀)害别人了,求求你们……”
楚铭斋两道眼泪滑了下来。
“诶~他哭嘞。”
“这么有意思吗?我们居然让他求饶了!”
他们依旧不依不饶。
“……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死啊……”
随后,一人的脚腕被死死抓住,楚铭斋向后一扯,他便摔倒在地,此时那个渗人的微笑又出现了,直到楚铭斋抬起头才消失。
一人拿起水枪砸向楚铭斋,楚铭斋灵活躲过,侧踢将其踹到在地,同时,一拳打向另一人,那人用水枪抵挡,结果楚铭斋一拳打碎了水枪并抓起它的碎片扎向那人的大腿,一个女人害怕地跑掉了,另一个女生不知死活地上前挥出一拳,楚铭斋连躲都没躲,让那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随后拨开她的手,瞬间抓住她那烫染地十分精致的头发,在她耳边低语:
“感受过刀子扎进皮肤里然后剜出肉的感觉吗?有被额头的鲜血糊住过眼睛吗?打架不好玩,暴力一点都不有趣,年长我几岁却还不知道这个道理,要不要我带你感受一下啊~学—姐—”
她顿时被这压抑阴暗的语句吓晕了过去,楚铭斋缓缓将其放在地上。
也是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女生把老师带了过来,结果还没等楚铭斋解释,一个男老师一巴掌就打在了楚铭斋脸上,顿时,楚铭斋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后,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楚铭斋也被处分了,本应该是校园霸凌的事情被歪曲成了聚众打架斗殴,或许是因为其它几人受伤严重,如果只处分他们的话,对方家长可能会有意见,怕事的学校往往都是根据哪一方受的伤严重来判断是非的,而且楚铭斋的监护人近期又不在,他在学校完全没有声望,根本没办法闹事,所以以这种牺牲楚铭斋的方式来草草了事,而楚铭斋的确拿他们没有办法,而且还被反将一军——楚铭斋不想给舅舅添麻烦,如果继续闹事就会被要求请家长。
事情的最后,最最讽刺的事情发生了,楚铭斋和那五人被全校点名批评,在周一集会的时候,唯独楚铭斋一人上台念检讨接受批评并承诺在也不会犯这样的事情,教导处主任说请大家引以为戒,要友善处理同学之间的关系并解散了集会,那掌声如雷般涌动,讨厌敌对楚铭斋的恨不得把手掌拍烂,不知道这个低调男生的人以一种厌恶的神情瞥了楚铭斋一眼,而他本人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开始了学习和生活,好在他从来就不求助于任何人,即便老师无视他也没有关系。
萧盈袖神情复杂,真要描述的话就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一种十分微妙的苦笑,一种平静到要命的歇斯底里。
霸凌的罪魁祸首并不只有施暴者,还有那些冷漠的观众和逃避责任、怠政懒政的判官。
“换句话说,楚铭斋实际上是带着一种失望的心情在生活,感觉和某人很像呢。”
萧盈袖在公园荡着秋千,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她已经明白了一切,如果是为了完成任务,如今所了解的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之所以她还在思考,是因为她打算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楚铭斋,你给我稳稳地站好了,稍微再坚持一会儿,我会来扶住你的。”
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早啊。”
萧盈袖坐在位置上大声地对着楚铭斋打招呼。
“…呃……早上好。”
楚铭斋犹豫了一会儿,因为他觉得萧盈袖不是在和打招呼,直到两人对视后,楚铭斋才开口。
随后,楚铭斋拉开椅子放下书包然后小声地说道:
“我不是让你少和我接触吗?”
“你好像没有资格命令我吧?”
萧盈袖反问了回去。
“那随你便了。”
课间的时候,二人也会闲聊一阵,起初,楚铭斋只是用最简单的两三个字回应萧盈袖,但到了后面发觉自己和萧盈袖非常合得来,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在萧盈袖出现之前还没有人能够与他这般相谈甚欢,对于萧盈袖来说楚铭斋也是唯一算得上是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两人的成长经历十分的相似,楚铭斋有舅舅端木信,萧盈袖有养父乔布,楚铭斋有一些友善的邻居和舅舅的警察朋友,萧盈袖有称得上是朋友的斋藤结衣等人,二人的确是被很多人孤立但是也有些许的荧光为他们照明,只不过这样的光亮太过微薄了,远远无法救赎自己那孱弱的心神,萧盈袖和楚铭斋宛如崖壁上被困住的探险家,这时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从名为“常规”的桎梏之中逃走、用自己的力量来挑战不可能的人。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一个十分陌生的词——知己。
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这是楚铭斋首次没有靠看书打发时间的一个上午。
“盈袖,去食堂吃饭了。”
几个女生在远处对着她喊道。
“不用了,我今天带了吃的。”
“这样啊,那我们走吧。”
几个女生嘀咕着什么然后离开了教室。
“你也不吃食堂了?”
“有什么办法,太难吃了。”
“的确,土豆丝完全就是煮过头的土豆条、红烧狮子头百分之七十是由淀粉构成,着实没有什么性价比。”
楚铭斋从保温袋里拿出他的餐盒,打开盖子后,呈现出了里面简单干净的食物。
一份莴苣、一份青菜炒蘑菇、一份白斩鸡和一份米饭,这便是楚铭斋今天的午餐。
“你吃的好清淡啊。”
萧盈袖手肘撑着楚铭斋的肩膀靠在他脑袋上吸着盒装牛奶说。
“吃太咸容易得高血压的,而且本身就是挺新鲜的食材,简单的烹饪反而会更好吃。”
“你还只是这个年纪而已,就在考虑这么后面的事情了吗?喏,牛奶,吃饭没有饮品或是汤可不行。”
萧盈袖在他桌子上放了一盒牛奶。
“话说你吃什么?”
萧盈袖指了指自己抽屉里的那个纸袋子。
“甜甜圈和沙拉。”
“没有肉类的话,下午很容易饿的。”
楚铭斋用干净的纸巾裹住鸡腿的尾部递给了萧盈袖。
“谢谢啦。”
萧盈袖接过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原本以为你应该是和路梓萌那样希望一堆人聚在一起的类型,没想到你也是这种热衷于独处的人啊。”
“其实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如果能够有真正的朋友,谁会愿意自己一个人呢?”
“也是,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聊起来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不太擅长于去适应别人,也不希望别人特意来迎合我们。”
“现代人口中的朋友更多的其实只是相互利用的工具而已,所谓的关心只不过是用来确认对方有没有过得比自己好而已。”
“毕竟个人利益至上嘛,那种人太很好懂了。”
“所以说荀子的‘性恶论’才是正确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人之初,性本恶’才是对,否则为什么还会有道德课和法律呢。”
“那些大喊着人间‘真善美’的多半是世界钦定的幸运儿吧,但是生来幸福也不能怪他们。人和人是不同的,就像今天早上我们聊开膛手杰克时,你提出的那个‘存世五论’一样。”
“只是我个人对于这个世界较为片面的见解而已,人无非就是‘赞颂世界’、‘服从世界’、‘拒绝世界’、‘改变世界’、‘破坏世界’,拿杰克举例,她毋庸置疑就是属于‘破坏世界’,不过,我想即便她被抓到,上了处刑台后肯定也是继续去嘲笑这个世界吧。”
“有句话说得好,‘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谓的咎由自取换一个角度想其实就是选择自己要走得路,即便那是条死路也没有关系。”
“即使后世的人再怎么批判这个杀人魔,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值不值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像你我这样的人肯定就属于是‘拒绝世界’了,敷衍和无视所谓的潮流与批判,走自己的路。”
萧盈袖表示赞同,这和她的“孤狼与群狗”的观点十分相似,成群结队的松散结构还不如自己去走自己想要的道路,这么大的世界,路上总会遇到另外一匹狼,这样的话凶险万分又算得了什么呢?
二人吃完午餐并收拾完后,萧盈袖说要去图书馆,把借的书还了,然后再借本新的,但是楚铭斋说他被图书馆列入黑名单,借不了书,要下个学期才能恢复。
“诶,为什么?”
“上个学期,我不小心弄坏了一本书,按照规定该学年被取消借书资格。”
因为那本被水弄湿了的书吧,这么一想,湿掉的那本书好像就是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看的那本又旧又皱的《人间失格》。这也算在他头上吗?
萧盈袖内心独白道。
“去看看肯定没关系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当散步了。”
“那走吧。”
这时候一个陌生的女生突然跑进来,她在楚铭斋的桌子上放下了一封信就跑了。
“哦~情书吗?”
萧盈袖看着粉色的信封调侃道。
楚铭斋若有所思地打开来看了两眼后立刻将其撕碎并扔到了垃圾桶。
“怎么可能,只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而已。”
……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用来形容楚铭斋和萧盈袖简直完美,在这不到十二个小时交流中,二人都将对方视为自己的一生的挚友。
时间来到第二天,这天楚铭斋来得特别早,不出他所料,萧盈袖的桌子上果然也出现昨天他收到的那封信,他拿走了信并离开了教室。
“你们也是有够烦的,连转校生都威胁起来了。”
楚铭斋来到最后一栋教学楼,这里常年不被使用,都已经积灰了,此时楚铭斋站在空着的公共教室的门口看着坐在讲台桌附近的那四个女生和三个男生说道。
“谁叫你昨天放我们鸽子了。”
她吐了一口电子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