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梓萌,去小卖部吗?”
“盈袖你没去吃饭啊。”
“毕竟食堂的东西真的不好吃,我还是愿意吃面包,但是我还没有去过小卖部,想找个人一起去。”
“走,我快饿死了,真是的,我们为什么要学英语啊……”
路梓萌发着牢骚,因为她重新听写了一遍也只是正好及格,要不是英语老师自己也饿了,多半不会放她出来。
路梓萌正如看起来那样,是一个阳光活泼的女孩子,几乎和任何人都玩得很好,初一到初三都有她认识的人,在社交方面没有人做得比她好,好不夸张地讲她能够做到和所有人成为朋友。但是仔细想想就很容易找到不协调的地方。
乡愿,德之贼也。——《论语》
这么说其实有点过分,路梓萌倒还不至于是乡愿(言行不一、伪善欺世的老好人),但是她的确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社交之王,她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说出对方爱听的话或是营造出对方需要的气氛,可是人怎么可能这样完美?讨厌读书的不良和认为读书就是一切的学习积极分子的三观绝对是不一样的,仅仅是这一点,要同时和两方都成为关系很好的朋友是很难的,只不过还真被路梓萌做到了,代价是她时时刻刻都在做违心的事情,说违心的话。
“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
路梓萌的父母都在,只不过……并没有父母的样子,父亲总是会和所谓的“兄弟”一起抽烟喝酒赌博,母亲常常和所谓的“闺蜜”一起去逛街蹦迪,这时的路梓萌已经念小学了,而父母总是晚出早归,因此,她从小就要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雷暴天的惊恐、下雪天的凄冷……唯有孤独常伴其身,久而久之,她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几乎无法被判断出来的心理疾病,与楚铭斋和萧盈袖那种癫狂般的病态不一样,她异常的像正常人。
“只要有朋友……不对,只要有人在我旁边就好了!拜托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和我说说话吧,它会杀死我的……”
只有理解的人才能理解孤独是有多么致命。
“盈袖,你的英语很好呢,是有什么秘诀吗?”
“因为我之前一直在外国啊。”
“对啊,我都忘了,你是中意混血的,那你是会三国语言吧!”
“嗯。”
“真厉害啊,人长得好看,成绩又好,体育也是样样精通,而且天生就有这种那么好看的紫色头发,真叫人羡慕呐。”
两人挑选着面包,萧盈袖的注意力又被盒装的甜甜圈吸引过去了。一会儿,二人就“觅食”完毕,萧盈袖买了一盒甜甜圈,里面有三个不同口味的,外加一瓶冷牛奶,路梓萌则是一个鸡肉三明治和奶茶,这么点东西价钱可不低,难怪大多数人会选择食堂。
回去的路上,萧盈袖见感情培养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套她的话。
“说起来,楚铭斋的头发似乎也不是纯黑的呢。”
萧盈袖借助刚才讨论的发色将话题很自然地引导了过去。
“嗯,他好像也是天生的,就是那种茶色的头发,你似乎一直在关注着他。”
“确实,毕竟他非常的奇怪。”
“其实他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差劲,反倒是一个很好的人。”
路梓萌用手挡着很小声地说。
“哦?”
萧盈袖找到了突破口。
“盈袖,你看过《格林童话》吗?”
“看过,怎么了?”
“里面有一个故事叫做《六只天鹅》。”
“我记得故事是一位公主为了救她的六个哥哥然后六年不能说话必须不停地织六件衬衫,期间她一直被诬陷,在上了火刑的时候才完成了她的使命然后为自己辩解获得清白。”
“没错,楚铭斋就类似于那个公主,但是性质不一样,公主是不能说,楚铭斋是觉得没必要说,总是抢功劳就算了,还总给他扣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帽子……但是,仔细想想我也有过失。”
“为什么这么说?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那种十分追名逐利的人。”
“其实在刚入学的时候,我就遇到了一个事情,当时我因为快迟到了,所以跑了起来,期间遇到三个流氓,我恰好擦过其中一人的肩膀,结果那个人就倒在地上,说我让他的肩膀脱臼了,要求我赔钱。”
“这不就是碰瓷吗?”
“没错啊,他们就这样堵着路口,那个位置里学校也有些近了,所以吸引了一些人的围观,那个时候感觉压力好大,如果身上有钱,搞不好自己真的会掏出来给他们。”
“这可不行啊,这样他们会一直来勒索你的。”
“还好当时没有钱,僵持了大概半分钟还是一分钟的样子,一个人悄无声息地从人群的缝隙中穿过,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他跨过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时,我们才注意到他。”
“是楚铭斋吧?”
“对,非常匪夷所思吧,大可以从一旁的小路绕一下,只是多了半公里的样子而已。”
“我猜他会说‘对方耍无赖凭什么让我绕路走’之类的话吧。”
他只是喜欢换一个说法来替人解围而已,因为说一些带有英雄主义色彩的话,确实很容易吸引别人来获得好感,但也很容易让对方认为他和路梓萌是一伙人,那么日后如果要报复,也会来报复路梓萌。可是,如果这样子说就可以直接将所有的冲突转移到自己身上,以此来保证其他人不受伤害。
“对对对,盈袖你是怎么知道?”
“猜的。”
“太厉害了,就是这句话。结果那个地上躺着的流氓站起身来用那只所谓脱臼了的手扯住了楚铭斋的衣领,我想是因为楚铭斋从他身上跨过去的这个行为惹恼了他吧。”
“确实,不是说这样会长不高吗。”
“后来,那三个人恼羞成怒开始对楚铭斋动武。”
“然后楚铭斋在监控下挨了几拳后说了句‘我可以正当防卫了’之类的话后就把他们暴打了一顿吧。”
“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太聪明了吧,就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楚铭斋的下手是真狠,后来我听说楚铭斋只差一点点就被判定为防卫过当了。”
路梓萌有些惊讶地说。
“但和你有什么关系?”
“唉~一开始楚铭斋的风评还是可以的,但是后来有很多与楚铭斋同一个小学的人在说那件造成了三人死亡的爆炸事件,传到后面居然变成了他有暴力倾向、精神有问题之类的,并且后来校内校外的不良不知为什么总是来找他的麻烦,而楚铭斋又是那种从不让步的人,所以有很多人目睹了他头发散乱,衣服上沾有些许血迹地站在现场,渐渐地,大家都开始相信那个传言,楚铭斋那个阴郁的气质更让人觉得他是那种精神有问题的暴力狂。其实我是想过帮他去辟谣的,但是因为我害怕我如果这么做,他们也会疏远我,所以便最后放弃了。”
路梓萌像是在忏悔一般。
嘛,这也不怪你,能够明哲保身已经很不错了,楚铭斋估计也希望自己帮助的人不要再遇到什么危险。他就是那种有点自毁倾向的病态男生。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到时候就会知道”了吧,人啊,总是会被环境牵着鼻子走,人云亦云,可见所谓的高等动物也没有高等到哪里去呢。
萧盈袖内心独白道。
“如果这么后悔不如就像武侠里的那样以身相许不就好了。”
萧盈袖嬉皮笑脸、不着调地开起了路梓萌的玩笑。
看见路梓萌急得脸颊微微发红,萧盈袖就觉得好玩,但调解气氛的作用的确起到了,至少路梓萌没有刚才那么惆怅了。
因为这番交互,路梓萌对萧盈袖进入了一个无话不说的状态,随后,萧盈袖获得了别的一些关于楚铭斋的情报,比如说“灰色恶魔”——因为读书派的人认为楚铭斋是不读书的不良,所以排斥他,出于对他的恐惧和因为某些原因认定他决定不会对自己动手,所以不断用讥讽式的语言攻击伤害他,美其名曰“先下手为强”;又因为楚铭斋其实是用功读书的,所以招致不良派的不满,毕竟楚铭斋根本不想加入他们,但是奈何楚铭斋强的过于离谱,拉拢永远无法成功,每次复仇每次都失败,反倒是谣言攻击更有效,于是白方与黑方都讨厌的灰色诞生了,因为其过于安静,导致原本就不是很高的存在感变得更低了,这种稀薄的存在感搭配上恐惧就宛如神秘又致命的恶魔一般。不过还有一些像路梓萌这样得到过楚铭斋帮助的男生女生, 他们是真正明白一点楚铭斋但是迫于环境压力只能在内心感谢这位“灰天使”。
此外,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上学期期中的一次事件,路梓萌没有详细描述,但是萧盈袖则是十分确信这个就是她要去教务处找的东西。
随后,她们从楼梯上走上去,恰好遇到两个女生在谈论缠着绷带的楚铭斋,一人说他是中二病,另一人则是打趣地说小心挨打。
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暴力的几人之一了,如果可以,他怎么会想用暴力呢,光是压制会让人暴怒的嗔就已经使他够辛苦的了。
不禁让萧盈袖再次为这个少年叹了一口气。
回到教室后,萧盈袖坐在路梓萌那一边的某个位置和她一起解决了午餐。
时间快速流逝着,随着太阳沉于西方的尽头,明月高高挂起,萧盈袖在夜色的陪伴下开始行动。
深夜十点多,萧盈袖飞进学校的行政楼,很快便找到了教务处。
“这种程度的锁还想挡住我?”
她戴上了白色手套,掰弯了一个回形针,将铁丝伸了进去,一阵操作后还真将紧锁着的门给打开了。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去后便立刻关上,因为会有保安来楼道里巡视,若是开着门就麻烦了。
萧盈袖事先打听过了,所有的处分文件都在一个柜子里,因为路梓萌说过那件事情发生在上个学期的期中,所以时间大致是10月下旬的样子,缩短范围后萧盈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躺在蓝色文件夹里的东西。
其实路梓萌大致也讲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这种经过了各种添油加醋的转述并不可靠,在加上陈述者是站在楚铭斋那边的路梓萌,因此,叙述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进行美化,但是萧盈袖不需要这种美化,她要知道的是公布处分时对他“罪行的判定”。
“唯独他的这一份内容很多呢。”
萧盈袖将它们从里面拿了出来,六张检讨、一张贴在公告栏拥有公示处分单、一份事情经过的陈述。
「魄引魂迁·忆」
萧盈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陈述上并往后轻轻一划,将残留于物品中的灵魂思绪给扯了出来,她从多个视角看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楚铭斋拿着一本书前往图书馆要去还书,途中经过一个洗手间,突然滋出来数道水柱将楚铭斋淋湿,仔细闻还会闻到一股臭味,应该是兑入了过期很久的牛奶。
“抱歉抱歉,我们在打水仗,能原谅我们吗?”
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探出头说道。
“没关系,反正你们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不要误伤到别人就好。”
楚铭斋保护着书没有让它被淋湿,随后就快步离开了。
突然后脑勺又被冰凉的水给滋到了。
“不对哦,楚铭斋,我们就是故意的。”
“嗯?为什么?今天不是泼水节吧,或者说这里没有泼水节吧。”
楚铭斋有些疑惑。
“谁让你既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又做出了那么嚣张的事情呢?”
随后他们又开始猛烈地喷水,楚铭斋左手拿着书放到身后,右手抵挡着水流。
“请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可不记得和你们有什么往来。”
“你让我们大哥在局子里蹲了十五天呢?结梁子也算是往来吧。”
一个女生愤愤地说道,仿佛是什么梁山好汉、江湖侠义之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