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张通儒的三万多平卢前军、田乾真的一万河东步卒、李归仁的八千曳落河骑兵,皇甫冲的麾下还有四万范阳军,这也是他还能动用的全部兵力。
李归仁的铁骑打开局面,皇甫冲率着大部队紧随其后,四万人马一拥而上,于阗军的枪阵也被迅速地分割包围,于阗王尉迟胜被淹没在人海中不见踪影。
唐军中军的援兵军阵再也抵挡不住大军冲击,叛军的勇猛让他们逐一溃散,战场局势开始倒向叛军阵营。
被田乾真拦住的李嗣业心急如焚,此刻他的内心充满了自责,自己作为唐军先锋,一没能攻破叛军阵线,二没能防住叛军冲击,以致于中军崩溃,有负郭子仪期望。
李嗣业很想率兵杀个回马枪,可田乾真这厮仗着身形灵活,以缠斗游走的无赖方式拖住自己,根本不给他回援的机会。
眼见安守忠的黑色苍狼大纛就要冲向中军大营,李嗣业怒目圆睁,对着田乾真大声咆哮:“无胆鼠辈,只会抱头鼠窜,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田乾真看出李嗣业方寸已乱,故意转身卖了个破绽,亮出后背引诱李嗣业上前追击。
好机会!李嗣业眼睛一亮,猛冲两步,陌刀高举,对着田乾真的后背就要蓄力劈下。
背对着李嗣业的田乾真嘴角噙笑:嘿,这夯货果然中计。
说时迟那时快,田乾真双脚交错,玉环步使出,瞬间拧腰转身,一记漂亮的回马枪电光火石般刺出。
“着!”精铁长枪朝着李嗣业空门大开的胸口扎去。
千钧一发之时,李嗣业身子一扭,长枪“噗”的一声,洞穿了李嗣业的左侧肩窝。
哎,差一点儿!
差一点儿就能直接结果这厮性命。
田乾真窃喜又遗憾,正待拔枪再找战机。
没想到中枪的李嗣业不退反进,任由枪尖穿透肩窝,一咬牙,合身扑向田乾真。
“你!”田乾真大惊,还没来得及丢掉长枪,李嗣业的蒲扇大手便捏住了自己的脖子。
只见李嗣业口中喷血地嘿嘿狞笑:“老鼠,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他是故意中计的?
田乾真慌了,一个“不”字被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去死!”李嗣业的麒麟臂狠狠一使劲。
咔嚓!
田乾真的脖子扭成了怪异形状,整个人筛糠一般抖了一阵,随即软绵绵瘫做一团。
开战一个时辰,叛军大将田乾真阵亡!
唐军中军高台下。
唏律律,一匹匹战马被披上沉重的战甲,再骑上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几百斤的重量压得战马鼻孔直喘粗气。
仆固怀恩拍拍马脖子,安抚胯下的战马,随即轻轻一夹马腹,纵马在骑兵阵前转了一圈,他高声道:
“弟兄们,出发前大唐皇帝已经答应,此战只要能夺回长安城,就允许我们在城里抢劫三天三夜!长安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城市,里面有堆成山的金银珠宝,还有无数的丰盈美女,你们想不想要?”
回纥骑兵被仆固怀恩的一番话刺激得脸红脖子粗:“想!想!想!”
“好!”仆固怀恩一指正在大肆屠戮唐军的李归仁,大吼,“大家随我上,杀了这群叛军骑兵,一起进城抢钱抢女人!”
吼罢仆固怀恩狠抽一记马鞭,战马长嘶一声,甩开四蹄开始狂奔。
“呼噜噜,抢钱抢女人啦,杀!”回纥骑兵瞪圆通红的双眼,哇哇大叫着开启了冲锋。
仆固怀恩和回纥骑兵的冲锋气势惊人,但这番言语也让人侧目。
高台上的李俶闻言脸色铁青,他转头看向郭子仪:“副帅,父皇真的答应打下长安后让回纥人劫掠三日?长安城被叛军蹂躏了一年多,好不容易盼来王师,结果等来的却是一群强盗和屠夫?”
郭子仪捏起拳头挡在嘴前,轻咳一声,语带无奈:“元帅,我军大多为步卒,严重缺乏骑兵,要想打赢此战,回纥骑兵必不可少,咳咳···其实只要能光复长安,些许代价是值得的。”
李俶张了张嘴,眼中似乎失去了一些光泽,嘴唇嗫嚅片刻,终究没能说出一个不字,只把目光投向那群正在加速的铁甲怪兽。
回纥骑兵与叛军骑兵不同,叛军骑兵数量虽多达两万,但大多只是人穿了铠甲,八千曳落河铁骑也只装备了一部分马铠。
从安禄山起兵叛乱至今,八千曳落河骑兵历经大小战阵数十场,伤亡颇多,虽不断补充,勉力维持八千人的建制,但马匹披甲率早已跌落,目前整体算是轻骑兵。
而四千回纥骑兵是人马皆披铠甲的具装甲骑,属于重骑兵。
具装甲骑的马铠由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搭后、寄生等多个部分组成,一套铁甲从头到尾将战马包裹得严严实实,犹如一块密不透风的铁疙瘩。
算上骑兵和其铠甲武器的重量,一个具装甲骑的总重超过半吨,这就对战马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只有负重能力强的高头大马才能胜任。
别看回纥是草原的游牧民族,拥有战马无数,可倾全国之力也只能凑出四千具装甲骑。
但就是这四千具装甲骑,让回纥人纵横草原,傲视群雄。
随着回纥骑兵一点一点的加速,战场上响起了闷雷一般的巨响,四千个具装甲骑就是四千个移动的血肉坦克,铁蹄捶打着大地,整个战场都为之震颤。
李归仁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支恐怖巨兽,上一次三原县作战,李归仁的三千曳落河铁骑就是败在这支队伍手上,损失惨重,李归仁只身凫水逃亡。
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李归仁回头望了一眼安守忠,见安守忠正以戏谑的眼神看向自己,想起他战前对自己的调侃,李归仁血脉偾张,暴喝一声:
“曳落河铁骑,复仇的时候到了,随我冲!”
“驾!”八千曳落河铁骑迅速脱离战斗,集结在一起,以李归仁为锋矢,再一次狠狠射出。
得得得!
轰隆隆!
八千曳落河铁骑对阵四千回纥具装甲骑,大唐和叛军的巅峰战力即将一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