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依看到笼中的断腿,再看看完好无缺的妖物们,知道又有人不知死活的来这里送死。自从晋国派楼弃一行人来凉国之后这个宫殿就没安生过。看来她要提醒凉皇赶快动手了,不要节外生枝。
钟离诺屏息凝神收回萦绕的灵力。自从筠岐帮她初醒灵台之后这些时日的修为已经大大进步了,以她现在的法术修为或许可以和紫依比划一番。
楼弃在窗外感受到了钟离诺的灵力,他知道钟离诺自从小竹屋出来后就一直在修习一些术法,只是未曾想到增进如此之快,远比他吸食魔气苦修十几年还要高出一些。
苏子端着清茶准备给钟离诺送去,楼弃负手站在窗下也不进去,她便好奇的出口问道:“驸马怎么呆站这儿,为何不进房中呢?”
钟离诺听到苏子的声音,从打座中缓过神来,推开房门走了出来:“楼弃,你在我窗下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楼弃扫视着钟离诺周身的气息,还未散去。
“我觉得你并不会欢迎我此刻打扰你。”
钟离诺换上笑脸:“怎么会呢,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玩啊,一个人多无聊。”
楼弃不再应声,转身离开。
是夜
钟离诺一直假寐不敢沉睡,她今日要去做一件大事。摇晃的烛光映着楼弃安静的睡颜,钟离诺蹑手蹑脚的从床榻的一侧爬出。
“呼,我一定,可以做到!”
钟离诺轻掐着一个印,就消失在了房门口。楼弃睁开眼,没有一丝睡意,紧随着钟离诺的身影施法尾随。
钟离诺稳稳的落在关押揶傩族人的宫殿门口,楼弃收敛了气息躲在一侧。
钟离诺变出一把匕首划伤手指,鲜血如同露珠一样绽放在指尖。她迅速地把血滴划破殿门上的封印符,侧身钻入殿中,楼弃也紧随其后,继续躲在暗处观望。
钟离诺搀扶起脱力的木娘。口中说着什么,看上去两人十分相熟。旋即,两人便合力击碎了笼子解救出了那些异域男子。楼弃想不通钟离诺和他们到底有何样的关系竟然敢孤身舍命相救。
钟离诺示意一行人跟她走,可刚踏出殿门,紫依就从天而降。
“你可真是胆大,还敢回头救他们,很好那就都留下吧,谁也别想离开。”
紫依再次催动蛊虫,一些女子已经忍受不住晕了过去。木娘强忍着喊话:“妖道!我族圣女在此,今日我等就算是身殒也不怕,定叫你灰飞烟灭!”
楼弃眉头紧锁:‘圣女?钟离诺是,揶傩族圣女!’
木娘召出一柄弯刀,晶莹剔透的剑身,泛起阵阵蓝光,剑身四周有流萤缠绕。木娘目光深沉的盯着钟离诺:“圣女,这是你的武器,‘萦念’,此刀乃是我族圣女被上神赐予的神器,今日老身归还与你,应战此妖道。”
紫依不屑的说道:“今日便是神,我也要斩杀!”说着继续催动蛊虫,揶傩族男子已经失去了神志,控制着妖物攻击钟离诺。
楼弃正思忖着要不要出手。钟离诺竟然轻松击破了妖物们的进攻,她手执‘萦念’,面色镇定,完全不似楼弃记忆中的那个钟离诺。
“你,修习邪术,践踏生命,还不知悔改!”钟离诺朱唇轻启,字字掷地有声。
紫依把玩着手中的拂尘:“你也配说我?这个世间只有强者才配活着,没能力的就会像一滩烂泥被人踩在脚底,你不如也担心担心你的故国吧,此刻是不是国运将尽,血流成河!哈哈哈。”
钟离诺看向揶傩族男子今日的确是少了许多人,刚刚击退的也大多是身上负伤,所以才不堪一击。
“你让他们去攻打晋国了?假的,是你们散播的传言,都是假的!”钟离诺突然明白了紫依在布什么局,这样既可以抓住她,借钟离茉意受宠让晋国放松警惕,迷惑皇室。
紫依出手击中钟离诺的左肩:“呵,不然呢,一统天下是他的夙愿我自然鞠躬尽瘁。”
楼弃握紧了双拳,原来是这样一局棋。
钟离诺挣扎着向前,积蓄灵力,奋力一掌击去,紫依也对上。两者竟然不相上下,蓝黑光柱在空中对峙。钟离诺被逼的急了,不惜释放灵台的魔气增强力量。本亮如晴空的蓝色奇光掺杂进了缕缕红光,紫依瞪大双眼被击落回地面。
钟离诺挥起‘萦念’架在紫依的脖颈毫厘之处,蓝色的寒光仿佛也能刺痛人一般。
“我可以不杀你,告诉我如何解出他们身上的蛊。”
紫依绷紧了脖颈,紫色的眸子转了又转。
“说话!”钟离诺又逼近了几分,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紫依轻笑,主动靠近刀刃出言讽刺道:“原来圣女大人不敢杀人呢,真是好仁慈啊。”
钟离诺紧抿双唇,看着‘萦念’湛蓝的刀刃上滑落的几滴血,不知如何是好。
“你只要说出解蛊的方法我可以不杀你的。”
紫依像是拿稳了钟离诺不敢下手,只是闭嘴不语。右手却在身后蓄力,准备偷袭钟离诺。
楼弃注意到了紫依的计谋,他必须出手了,要不然就错过了帮钟离诺解蛊的好机会。楼弃迅速行动,站在钟离诺的身后,施展魔气推出钟离诺的手腕狠狠地刺向紫依的脖间。
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了钟离诺的脸上,紫依的身体摔倒,鲜血还在喷涌而出。钟离诺脸上的鲜血犹如泪珠滴答滴答的坠落。楼弃从袖中拿出玄色的手帕帮钟离诺擦拭着。钟离诺机械的眨眼满脸的难以置信。楼弃一如往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耐心地帮她擦拭着。
钟离诺躲开楼弃的手帕,向后退了一步,讷讷开口:“我杀了她。”
楼弃丢掉沾染了血迹的手帕:“是我。”
钟离诺吞了吞口水,看向自己执刀的右手,慌乱的丢掉‘萦念’,可手上的鲜血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为什么?我没想杀她,我只是想知道怎么解蛊,我没有,我不想杀她的。”钟离诺的泪珠滚落,嘴里痴痴地念着,情绪失控。
楼弃伸出手拭去她脸上混着鲜血的泪水。“她自找的,哭什么。”
楼弃环住失控的钟离诺,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在她的后背上安抚着。
木娘走上前来准备带走钟离诺,刚探出手来,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滚开。”
木娘手杖一震:“放开她!你这个魔物。”
楼弃懒得搭理他们,抱着钟离诺消失在现场,
钟离诺呆呆地坐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双手。苏子心疼不已,拿出帕子帮钟离诺擦着。
“公主,怎么了,这什么都没有您在看什么啊。”
钟离诺久久不能回神只是嘴里念叨着:“有血,脏。”墨影陪楼弃在屋外的院中站着。
“世子,您和公主今夜去哪里了。浑身都是血。”
楼弃冷冽的目光斜视,墨影不敢继续追问。
“今夜的事不要再提起。”
屋内苏子大喊:“公主您要去哪里!”楼弃感觉大事不妙急忙跑进房中查看,哪里还有钟离诺的身影。楼弃略带急躁的质问苏子:“她说什么了。”
苏子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到了:“公主只说有危险了,要回家。就消失了,奴婢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就不见了。”
墨影上前:“公主不会是,回晋国了吧。”楼弃也猜到了钟离诺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晋国阻止战事。
楼弃让墨影和苏子守在原地继续打探消息。自己则回晋国寻找钟离诺。
晋皇伏在桌案上,一地的奏章混乱不堪。钟离诺慢慢地走上前,为晋皇披上斗篷。晋皇猛地惊醒,看到钟离诺眼眶含泪:“孤的乖女啊,孤又梦到你了,你还好么,父皇怕是时日无多了。”
钟离诺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父皇,孩儿不孝,不该肆意妄为的离开你,孩儿错了。”晋皇轻轻地用衣袖擦去钟离诺的泪珠,安慰道:“只要你过得好,离开也无妨,毕竟父皇也要守不住大晋了。”钟离诺扯住晋皇的大袖,十分恳切的开口:“父皇放心,孩儿一定会守护大晋守护百姓的。”
晋皇欣慰的拍了拍钟离诺的头:“你皇兄替孤守城不知如何了,孤已经三日未曾收到他的平安信了。”
钟离诺施法让晋皇安睡。换上一席玄衣纵身上马,奔向城防营。楼弃现身般若长街,他明明感受到了钟离诺来过,却不见身影。
“驾!”一匹红马驮着一位玄色披风的人飞驰而过。楼弃继续向前寻找着,那缕气息越来越淡。
“报!”士兵跑上城楼,双手抱拳行礼。钟离杜衡原本白皙的脸庞布满的细小的伤痕和灰尘。
“前方如何!”
将士跪倒在地:“殿下,怕是不成,用人力敌妖物,弟兄们无异于送死啊,那凉皇已率人接连攻破了四座城,下一个怕就是都城了。”
钟离杜衡紧握着手中的长枪。“盛胤王呢”
“回殿下,楼将军他失了城池,说。”钟离杜衡气恼的再度发问:“说下去!”
“是,将军说,说晋国大势已去,趁早称臣或可以保皇室一脉。”
钟离杜衡冷笑出声挥手让那个士兵退下。
“我早和父皇讲过,卖国求荣的将军何以保家卫国。”
“皇兄,阿诺来了!”钟离诺摘下披风的大帽。钟离杜衡并没有什么惊喜,反而是惊恐:“阿诺,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皇兄在领兵打仗,不是陪你玩耍。”
钟离诺接过钟离杜衡手中的长枪,目光炯炯:“皇兄,阿诺与你一同保护晋国。”
钟离杜衡再次披甲,领兵应战,钟离诺跟在身侧。
凉皇看着都城的石牌,得意地笑了:“钟离杜衡,来与孤一战。”钟离杜衡跨在马上,犹如身经百战的年轻将军、
“我,誓与晋国同在,不会让你带着这些妖物踏足都城。”
凉皇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哦~很好,孤欣赏你的勇气。昇妃,来和你的皇兄问声好。”
钟离茉意一身金色纱衣无限富贵,从马车中款款走出走到凉皇的身旁。凉皇微抬起下颌示意她望向这边。
“妾身没有什么皇兄,妾身可依靠的只有陛下。”
钟离诺握紧了马缰绳,原来楼弃说得对,钟离茉意真的可以背弃母国,攀附贼人。
凉皇环住钟离茉意的香肩,走回马车。“动手,快些,孤的昇妃等着看好戏呢。”
钟离杜衡愤恨咬牙:“将士们,随我杀敌。”
钟离诺拉紧了缰绳,唤出‘萦念’,执在右手。手腕突然被人抓住,钟离诺向下回望,是楼弃。
“放开我!”楼弃狠劲的抓住钟离诺。
“你要做什么!楼弃,我们的事回头再说,现在我要上阵杀敌,保护母国。”
楼弃一个用力将钟离诺拽下马来:“别去,危险。”
钟离诺看着正在厮杀的两军人马,挥起‘萦念’,刀刃划过楼弃的侧脸,留下了浅浅的血痕。钟离诺欲言又止的注视着楼弃,最终还是狠心的跨上马,奔向战场。
楼弃用拇指抿去鲜血,他感受不到疼痛,可胸口处的酸意正在翻天覆地的汹涌吞噬着他。
钟离杜衡势如破竹打退敌军,凉皇掀起帘子唤来一个异域男子,俯身说了些什么。他知道,凉皇要用妖物了。
钟离杜衡推开钟离诺,看到呆在原地的楼弃,大声喊道:“你愣着做什么!快带阿诺离开这里!”
钟离诺被推出很远,她看到了,那是揶傩族人站在小城楼上吹哨子指挥妖物。她顾不上什么惹人注意了,如果这次再不出手那结局就不能挽回了。
钟离诺感受着胸口的滚烫,飞到半空,周身灵力纷飞,金色耀眼的光芒散开。
“紫依已被斩杀!揶傩族人还不听令!住手!”空灵玄幻的声音倾洒而下。
异域男子们住手取下哨子,他们看到了‘萦念’,是圣女,纷纷跪下行礼。
凉皇从马车中蹿出,难以置信的怒吼:“你胡说什么!你杀了紫依?不可能!”
钟离杜衡没有时间迟疑钟离诺的法术,再次率领将士们冲锋。凉皇亲自拿起长剑上阵厮杀,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钟离诺这两日用灵力过于频繁,此刻再也坚持不住,从空中缓缓坠落,脚步漂浮的半跪在地上。楼弃终究不忍心看她自己在这里强撑,上前扶起钟离诺。
凉国兵力强盛,即便不用妖物,也不是轻易就可以战胜的。
凉皇规整的发髻已经变得散乱,几缕黑发在风中吹拂,凌乱不堪。凉皇把马车中的钟离茉意拉到怀里,递上一把弓箭,疯魔地笑着。
“你同孤讲,有个蛮不讲理的妹妹,你恨她,瞧啊,钟离诺的心口就在眼前,杀了她,好不好!”
钟离茉意强忍着恐惧把手搭上弓:“妾,妾身,箭艺不佳...”
凉皇的大掌覆上钟离茉意的手,蓄力瞄准:“无妨,孤教你,孤定会一击即中!”一枚箭矢掠过钟离杜衡的眼前,径直的向钟离诺飞去。
“阿诺!”
楼弃揽着钟离诺的肩膀向着城门走去。
一阵强劲的穿透力击中钟离诺,半枚猩红的箭头从胸口穿过,几滴心头血坠到黄沙之地。楼弃的手臂被震的发麻,怀中的人像梅花一样轻轻地飘落。
凉皇干涸的唇轻啄着钟离茉意的侧脸:“你知道么,孤射的箭从没失手过,这次也一样。”
钟离杜衡愤怒的看向在凉皇怀中的钟离茉意,扭头跑向钟离诺。
钟离诺虚弱的躺在楼弃的怀中,想要开口却呛出一口血来。楼弃无措的捂住钟离诺的胸口,此刻他的无助吞噬了他的理智。
钟离诺抬起苍白的手,缓慢的拂过楼弃被划伤的侧脸:“楼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