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诺把玩着腰间的暖玉。
“楼弃,你父亲待你不好吗?”
楼弃闻言轻蔑一笑:“王府的每一间密室我都待过,那个庭院给我铺了漆黑的路。”
钟离诺轻握住楼弃冰凉的手,满眼真诚:“楼弃,让我做你生命中的光吧,无论曾经你孤身一人经历了什么黑暗,别怕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楼弃被少女的真诚烫的一惊,抽出被覆上温度的手,错开眼神,干巴巴地回道:“多谢。”
他的灵台心海处传来了几分痒意,但旋即便被钟离诺身上的魔气所填补。
‘她,为何?如此也会心绪激荡,这些时日的魔气过于丰沛。’
“你很开心?”楼弃试探着问道。
钟离诺托着下巴满眼含笑地说:“还好吧,我觉得能帮到你就很开心啦。”钟离诺只当楼弃对于她的告白还不明所以,可在楼弃看来钟离诺的价值似乎也快消耗殆尽了,他必须抓紧时间。
翌日
钟离诺睁开惺忪睡眼就看到了穿戴整齐的楼弃。他今日穿了一身官服,整个人如松柏一样挺立。
“楼弃,你去哪?”
楼弃整理了腰间的玉带走近几步。
“要去上朝,午膳时才能回府,不必等我。”
钟离诺半梦半醒的从床榻上拽住楼弃的大袖,嘟囔着:“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回来吃饭。”
楼弃怔了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便大步流星的走出寝殿。
墨影跟在楼弃的身侧小声的说道:“世子,蛰萝传来消息,魔器异动明显问您何时归来?”“我的修为还不足以掌控吸收魔器,魔丹未成我终究是一类凡修。”
“可是公主她为何身负魔气,如若魔气殆尽她是否会....”
楼弃思衬几秒想起幼时的记忆。
寒冷的冬日他衣着单薄跪在密室之中,青石板的寒气吞噬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暖意。楼玄毅这次是真的想让他彻底死去了。就在他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时一阵黑烟包围住了他。
“楼弃,楼弃,你的命不该在这里结束。”
楼弃听着空洞悠长的鬼魅声音,大胆的反问。
“你是谁!可以带我离开吗?这里好冷,真的好冷。”
“你必须在这里,因为你在等一个人唤醒你身体里的力量!”
楼弃紧紧攥住着破旧的袖子,他不懂,不明白这个声音在说什么。
“你本是天选魔尊,是怨恨,贪念,嫉妒一切世间恶性的大成之创,但现在你只是一介凡人,有一女子身怀魔气可助你觉醒,她尚有一魂还在游离,待她十八生辰魂归之时,便是你的绝好机会。在此期间你要蛰伏忍耐,自有人会助你,来日你觉醒之时,吾就会再临世间了。”
他在府中的狗洞前遇到了奄奄一息的墨影,在十几岁时被妖魔袭击,逃出时救起了云绕和蕴灵草修炼成型的蛰萝。
楼弃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和妖魔打斗的景象,他明明没什么实力,可是却有一种血拼的狠辣。仅仅几年他就依靠吸食魔气修炼精进了不少,迅速掌控了宿妖阁,有了与魔界谈判的底气。
楼弃回过神来冷漠的开口:“那是她的命,你做不了什么。”
墨影想起曾经在宫里被人凌辱时那个小女孩的救命之恩,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世子真的要对公主下手,他愿意尽力保全。
晋皇端正的坐在高高的皇位上,扫视着底下的群臣。目光落在后排的楼弃身上
“楼都尉第一日上朝可有不适应?”
楼弃行礼回话:“回陛下,臣并无不适,多谢陛下体恤。”
几位老臣根据边境的战乱发表意见。
“陛下,听说那凉国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能驱使凶兽为他们所用,让我将士死伤惨重。”
“是啊陛下,听闻凉国新君继位后严施吏法,也单方切断了与我朝的商贸往来,颇有已灭霖国的样式啊。这点想必楼王爷有权指点一二。”
楼玄毅听到霖国就知道话题被引到了他身上。
晋皇示意他讲讲看法。
“臣认为不可同日而语。霖国那时已是强弩之末,皇室衰败,异象频发,即便没有臣也是天道让其覆灭的,凉国军事实力不得小觑况且凉国皇室本与我朝交好,依臣愚见,这只是这新君气焰颇大想必急于向天下人证明他的手段罢了,屈屈小儿不值得陛下放在心上,大可派遣使臣与之交涉。若他冥顽不灵我朝方可出兵也是师出有名。”
晋皇沉思楼玄毅的提议,觉得有几分道理。
“有哪位爱卿愿远赴凉国与之交涉啊?”一时之间朝堂鸦雀无声。
左丞相张非邑站出来提议:“臣有一合适人选,楼都尉入朝为官想必需要一个展示其才谋计略的机会啊,也好为陛下解心头之忧。不知能否担起大任?”
楼弃本无心朝堂之事,更不想打乱他原本的计划,忙出言推脱:“谢大人美意,只是臣新婚不久不应与公主分别过久。”楼弃知道晋皇过于宝贝这个公主,只要把钟离诺抬到前面晋皇就不会难为他。
晋皇果然没直接答允。
“驸马都尉说的有几分道理,哪有人新婚就要分别去往异国的。”
张非邑本就和楼玄毅不和,这次机会他势必要让楼氏父子吃瘪。
“陛下此言过于偏袒了,这让臣等如何不心寒啊难道身为皇亲不是更应该身先士卒,为国尽力么,臣一把老骨头了,即便想远行只怕也是无力,楼都尉年轻力壮,智勇双全,委实是不二人选啊。陛下明鉴!”
晋皇左右为难,他好不容易促成了这门婚事,看上去钟离诺过得也不错,万一楼弃在凉国出了意外,那钟离诺的魔气无法压制性命堪忧,如果否定张非邑的建议就要失去一些威信了。现在他是真的被架在火上,难以决策了。
楼玄毅突然发声:“臣附议,臣觉得我儿可以担此大任为陛下分忧。”
晋皇被楼玄毅堵住了,这下没有人真正在乎楼弃的想法了,毕竟他父亲已经帮他揽下了这门差事。
晋皇只好 下旨派楼弃前往凉国交涉。
散朝时各位官员三三两两的走出殿门。楼弃自然的和楼玄毅走在一处。
“这次我是不是一定会死在凉国?你也活够了。”楼弃冷冷地开口。
楼玄毅直直的向前走,像是并没人和他讲话。
“我已经苟活了多年,自然想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楼弃轻瞥眉头:“好啊,你一直想弄死我却又没有勇气,这次下手利落点,我们地狱相见。父亲......”
楼弃这些年遭受的磨难都来自楼玄毅。他不想承认是楼弃母亲的魔丹救了他,也不想照顾这个脾气古怪的孩童,可是魔丹似乎和楼弃的性命相生相护。一旦楼弃死去楼玄毅体内的魔丹就会破裂,必死无疑。所以折磨多年即便他厌恶楼弃也只能折磨他,做不到下手杀了他杀了自己。
公主府
钟离诺跟着执吟学了一点术法,正在勤加练习。
苏子看着嘴里不停念咒的钟离诺都感到了口渴:“公主您歇歇吧,这练了好一会儿了,什么也没有啊。”钟离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招就叫定身咒,我还没练熟,你等着我马上就能练会了。”
楼弃不解的注视着主仆两人。
“你们在念什么。”
钟离诺抓起记符咒的小册子藏在身后。“没什么,我俩这是在念经,对,念经祈福呢。”
苏子点头附和。
楼弃知道她们在弄一些奇怪的东西总归不是在念经。钟离诺伸手扑向楼弃抓住大袖:“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饿了,咱们吃饭吧。”
苏子和墨影在一旁看着发光,楼弃咳了两声从钟离诺的手中抽出衣袖结束了看似无比亲密的接触。
“什么!父皇为什么要派你去凉国啊,你不是才第一日做官么就给你这么难的差事做。我去问他!哼!来人备车进宫!”钟离诺放下手里的鸡腿气恼的说。
“无妨,大局已定,你再去也是无用的。”楼弃拿起帕子帮她擦拭着手心,感受着魔气。
“可是,那一定很危险,不行我还是去问问吧。让父皇改了主意,他一向宠爱我,你别怕楼弃,我一定...”钟离诺反手抓住楼弃的手,目光如炬的解释。
楼弃轻摇头:“没用的,陛下已经下令,此事更改不了了。”
钟离诺瘫坐在椅子上,这顿饭吃的很压抑,她没吃几口就借口散心出门闲逛了。
苏子给她披上斗篷:“公主,驸马这一去先别说何时能归怕是能不能安全的...都难说了。”钟离诺折下一枝梅花拿在手中:“他一定会怕的,我答应他要保护他陪着他,我要和他一起去。”
苏子被吓了一大跳:“公主,这不成的,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过上京,怕是陛下不会应允的。”
“我不只是公主,还是他的妻子,我应该陪着他,无论去哪,安全与否,都要一起承担。”
楼弃在阁楼上听的一清二楚。灵台心海的痒意再度袭来,他望着那个手持梅花的少女,眸色沉了又沉。
楼弃正在修炼调息,钟离诺在内侧裹紧了被子发抖。楼弃探出手覆上钟离诺的额头,果然烫得离谱。楼弃把自己的被子也盖到钟离诺的身上,但依然没有一丝缓解,她还是在发抖,甚至开始说胡话。
“楼弃,别怕,我保护你...”楼弃低下头细听。
“不要加班,带薪休假,钱...”
楼弃不解的皱眉,带上了几分嫌弃。他把已经半晕的钟离诺扶起靠在怀中,催动法术替她降温。良久,钟离诺才出了一层薄汗,沉沉的睡去。这次施法也耗费了楼弃不少修为,这对于没有魔丹的修士来说,需要修炼好久才能恢复。
隔日的一大清早,钟离诺精神抖擞,帮着楼弃收拾衣服整整抬出了几箱子。楼弃上了马车刚走出了一段距离身后的箱子里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楼弃轻笑着对墨影说:“去帮一下,笨手笨脚的。”墨影迟钝的来到马车后装行李的车上,看着密封严实的木箱。
“不是,我说墨影这小子怎么绑的这么严实啊,打不开了!苏子你出来了么?”钟离诺在箱子里推着盖子不耐烦的吐槽。
“公主,我也打不开了,我们不会在这里憋死吧!”苏子拍打着箱子带着哭腔嗫喏。
“我绝对不能这么憋屈的死!”钟离诺用尽全力向上冲撞。
“我来....!”墨影被一个强力撞倒在地上。
钟离诺尴尬的搓了搓手,跳出箱子扶起墨影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快点出来,啊苏子,我来了、”
主仆二人双双尴尬的站在楼弃的面前。
“楼弃,我觉得你自己去太危险了,我应该保护你!是吧~我绝对不是为了出来玩(求求你了)”楼弃默默注视着眼前装傻卖乖的少女皱了皱眉头,钟离诺拉着楼弃的袖边跟他回到了马车内。
一路颠簸整整一行人走了三日才到达了凉国的国都,晟京。
由于进城已经临近日暮,他们便被安排在城中的驿馆暂住,第二日一早进宫拜见国君。
前来接待的内监有意无意的探听除了楼弃之外几人的身份地位。钟离诺主动坦白:“我叫阿诺,她叫苏子我们是都尉大人的贴身侍女。”
楼弃和墨影下意识的看向钟离诺想知道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折腾了一会子,屋内只剩两人。
楼弃拿出玄色手帕擦拭着茶具,漫不经心的问起:“你为何用假身份。”钟离诺疲惫的趴在桌上:“这你就不懂了吧,一来我怕公主的身份会成为他们威胁大晋的尖刀,二来怕给你添麻烦,若是他们挟持了我恐吓你让你为他们做事,你可就难办了,所以啊不如装作侍女既可以跟在你身边也没人会注意到我。你说我聪不聪明。”
楼弃倒是没想到这层关系,虽然钟离诺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内,但他从没想过身份的问题。
“好了,折腾了好些日子终于能睡到床了,我困了先去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钟离诺提起裙摆揉着双眼起身离开。
“去哪?”楼弃淡淡的问。
“睡觉啊,我就在隔壁的房间。”钟离诺指了指旁边。楼弃放下茶具握住钟离诺的手腕
“就在这休息,你不能离开我。”
钟离诺害羞的抽回手臂,哦了一声就回到房中。两人一如往常躺在一张床榻上,不同的是这个房间本就是一个人睡的床榻,两人略显拥挤。钟离诺戳了戳楼弃:“你能向外移一点么。”楼弃无动于衷因为他的半个身子已经在悬空了,睡的沉了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钟离诺甚至不能翻身,她再次提出要回自己的房间睡,楼弃把她带到怀中。
“如此便能好睡一些。”
钟离诺甚至能够听清楼弃的心跳声。‘他竟然这么喜欢我了?好我宣布楼弃你是我的初恋了!’钟离诺尝试着把手搭在楼弃的腰间,楼弃却误以为她还是嫌弃拥挤,又紧了紧胳膊使得钟离诺的脸几乎贴到了楼弃的胸膛上,这一夜她枕着楼弃的心跳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