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快排队吧,被他们这么一搅和,更热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咧开嘴,踮起脚尖眼巴巴看着前面。
经过程咬金这么一搅和,本来就热闹的冰上人间,围过来的人更多了。
整个东市正街道上,人挤人,摩肩接踵,空气之中,很快就散发着一股黏糊糊的味道。
夏天的味道,男人的味道。
拥挤的人群,引起了居住在东市上那些女子的惊呼声,隔着窗户,一个个从缝隙里不停朝着人群张望,一边张望,一边发出咯咯的笑声。
“老牛,老黑,你俩没骗俺,冰上人间,确实是个好地方!”
“老子今日寅时才回到长安,本应先去向陛下汇报战果,结果被你们两个拉出来胡闹了。”
程咬金咧开嘴,一脸严肃,嘴上那是一刻也不停,美滋滋的冰茶,沁人心脾,如同玉液琼浆,滋润着他那在泸州打打杀杀焦躁干涸的内心。
“老程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在泸州拿功劳,那帮土人还不好收拾,军功跟白捡一样。”牛进达撇着嘴,幽幽揶揄道,言语之间,一股子羡慕之意。
“我若上阵,哪里像你一样需要三个月,一个月就够了!”尉迟恭得意的挑了挑下巴,冲着牛进达使了个眼色。
他这一拱火,牛进达脸上就更酸了。
程咬金一点也不慌。
论打仗,咱老程是一把好手,打嘴炮,咱老程也不是泥捏的。
不过下一刻,程咬金刚刚要说出来的话,硬生生被他吞了下去。
“这不怪咱,要怪就怪陛下非要把这军功给咱,老牛,你可得加把劲儿了……”话里有话的程咬金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愣住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嘶……这是何物?”
三大碗冰茶下肚后,程咬金凑向了最后一个碗中,巨大的鼻孔一张一合如同风箱,鼻息之间,一股奶香味儿,仿佛带着青草的芳香。
“一股奶味儿,就像是醉花楼的姑娘一样”
程咬金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口干掉碗中冰凉的奶茶,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打激灵……
牛进达和尉迟恭不吭声了,再说话,全都被程咬金给霍霍了。
三人蹲在路边,狼吞虎咽,胡子上都沾满了汁水,奶油,狼狈的根本不像是当朝将军,大唐勋贵。
“那个曹掌柜,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程咬金坐在路边,背靠大树,舔一口冰淇淋,嘴里嘬一下冰棍,翘着二郎腿问道。
“此人叫曹绅,曾在左武卫,后来去皇宫之中当了侍卫。”尉迟恭沉声说道,“不过前些天他突然辞去了宫中侍卫一职,成了一名商贾。”
“前两天常何跟我俩一起喝酒的时候,专门提过此事。”牛进达嘬着冰棍悠悠说道。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这……怕不是想不开?”
“宫中侍卫,那可都是别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没有这门路呢,他说不要就不要了?”程咬金理解不了,靠近圣上的地方,稍微出彩一些就会被注意到,飞黄腾达不是指日可待?
“在这里当掌柜,比皇宫侍卫前途好?”
程咬金挠着大脑袋,黝黑的脸上泛起疑惑的光泽,就像是巨大的问号。
“黑厮,你懂个屁,冰上人间很赚钱,日进斗金不为过,曹绅不过是一个普通侍卫,这辈子顶多就是个队正,此举怕是放弃了军伍之路,剑走偏锋啊。”尉迟恭分析着。
“哦?这么赚钱?要不咱给抢过来?”程咬金也不管曹绅了,他现在脑子里像是塞满了铜钱。
“瞧你那出息,你家产业还少?犯得着与民争利吗?”牛进达撇着嘴。
程咬金咧开嘴笑着:“嘿嘿,习惯了,顺嘴就说出来了。”
骤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嘈杂,如同炎炎夏日之中一道冰冷的利器,瞬间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就他么你叫冰上人间是吧?”
“给老子砸了!”
街道尽头,十几个衣衫杂乱的青年脚下生风,皮笑肉不笑,手里拿着三尺长的短棍,气势汹汹朝着冰上人间就走了过来。
“糟了,老程,有人跟你想的一样。”牛进达和尉迟恭调侃道。
不远处,阁楼上,李祐猛地睁开眼睛。
“终于来了,这些人还真能忍。”
长安东市西市,开门做生意,十有八九都是背靠大树,背景深厚。
传闻,贞观年纪,长安东西市的店铺,三成是大唐勋贵,四成属于豪门世族,两成是皇亲国戚,还有一成边边角角只配喝汤的店铺生意,才分给一些小官吏。
就是没有平头老百姓的位置,百姓生意,尽在街头巷尾风吹日晒之处。
随便走进一家铺子,要么背后是官员,要么背后是国公,要么背后是侍郎,要么背后的人在皇宫。
这就是长安。
随便丢下去一块儿砖,大概率砸到的可能都是五品官。
李世民登基之后,明文规定,大唐官员禁止经商。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加上唐律此时很多漏洞,官员名下,再也没有了产业,但取而代之,官员的各种远房亲戚、干儿子们,开始活跃了起来。
奇葩事情,时有发生。
武德三年,长安民间商人开的铺子,连夜被烧毁,数万贯货物付之一炬,那商贾告官无门,直接撞死在京兆尹大堂上。
武德七年,长安之中,一名醋商被人连续欺负一个月后,心中屈辱,生意不做了,直接转行当掏粪工,如今已经小有规模,家业也越来越大了些。
那些背景深厚的人,也是挑行当的,不然为什么不去抢掏粪这个生意呢?
出来做生意,要讲背景的,你混哪里的?
冰上人间开业至今,从未表露过背景,世人只当是曹绅的生意。
只是没想到,这帮人还真能忍,难道他们上辈子是忍者龟?
冰上人间赚的是暴利钱,这些人看到铺子如此火爆,日进斗金,终究是坐不住了。
不过,这里面水很深,你们不会以为可以把握得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