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清倌苑出事的消息就传到了吴府,吴知府气得暴跳如雷。张管家亲自带人来清倌苑将二少爷抬了回去,出门时还给人撞了一下。
“孽子,你看你闹出的好事,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吴知府令人拿来家法,亲自一棍一棍打在二少爷身上。二少爷不做声也不动,吴知府更气了。
“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竟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老爷,不可啊!”吴夫人抱住吴知府的腿哭道,“清儿他体弱,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随身玉佩也不见了,他就该长长记性!”
另一边,二少夫人只说要好好洗洗,谁料在屋里泡了个把时辰还未唤谁也不见出来。
阿竹觉得不对劲儿,上去敲门:“小姐?小姐?
屋里无人应她。
阿竹的心猛地颤抖起来,她伸手推门,那门丝毫不为所动。
“小姐!小姐!”阿竹急了,唤来初夏,两人合力搬起凳子就砸门,砸不动,又砸窗。
“哧——”
窗子禁不住两人猛砸破了个洞,二女心惊胆战地靠上去,只见屋内梁上挂着一人,一动不动。
“小姐?”
“二少夫人!”
上房里还在哭闹,张管家沉着脸快步闯了进来:“老爷,黛园出事了!”
“什么事?”
“二少夫人寻短见了!”
“啊?”吴知府一下子跌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里,满脸难以置信,“怎么会?早上不还好好儿的吗?”
张管事望了望跪在地上的二少爷,沉声道:“二少夫人跟去了清倌苑!”
及至此时,吴二少爷吴芝清才抬起头,双目无神茫茫然吐出两个字:“小彤……”
吴夫人瞅一瞅屋里,望天嚎啕大哭:“冤孽啊——”
赵九躺在牢里,头晕脑胀,只觉得胸痛背痛,爬都爬不起来。他总归是吴府的人,该怎么处置还得吴大人发话,泾阳城的县令大人做不了主。
那厢吴府的惊变还没传到府衙来,牢子唤来大夫替赵九瞧了伤势,只说死不了,给赵九涂了点伤药就走了。
清倌苑那几个闹事的还没抓着,县令大人也是一筹莫展,那朱龙王和吴知府……他哪边都得罪不起呀。
翌日凌晨,牢子又赶进来一个人犯,跟赵九同关一间牢房。
那人起先有点害怕赵九死了,缩在牢房另一边不敢靠上前。
过了半晌牢里有了点亮光,那人瞅着赵九起伏的肚皮大着胆子上前看了看,竟意外地觉得有些眼熟。
那脸,除了那伤痕……
“啊,是你?”这人踢了赵九两脚,赵九发出声沉重的喘息,缓缓睁开眼,只见跟前蹲着一人,正望着他呢。那人见赵九醒来,一屁股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嘴里嚷道:“我说兄台,你不是吴大人府上的吗,怎落到牢里来了?”
“你,你是……”
“那天你追着我跑了大半个泾阳城就不认识了?”
原来是那个偷儿!
“哦,是你呀……”赵九挪了挪身子,没想到周身痛得竟然比在南山县外的那回还厉害。
他哪里晓得,丐帮弟子大多习武,出手多有套路。这回他遇上的就是几个浑人,且存了心思耍他,当然是哪儿痛打哪儿。
“诶诶诶,你别动!”
按理说,这偷儿与赵九是冤家,此刻不落井下石才怪。
可是这偷儿却把赵九扶了起来,二人靠着里墙,赵九听这偷儿说道:“兄台,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告诉你,你大难临头了!”
挪窝的痛还没缓解过来,赵九长长吸了几口气,瞧着这偷儿不似故意与他为难的样子,方才接过话道:“你是说吴大人管不了朱龙王吗?”
“那倒不是!”这偷儿怜悯地望了赵九两眼,道,“你恐怕还不晓得,吴府出大事了!”
“是吴二少爷在清倌苑的事吗?”
偷儿摇摇头,望着赵九缓缓说道:“不是,是吴家二少夫人死了!”
“啊?”赵九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二少夫人?昨儿死的是小满不是二少夫人呀!”
“昨儿清倌苑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有人瞧见吴家二少夫人也去了那儿。听说她亲眼看到吴家二少爷跟男人滚做一床,回去就上了吊,死了!这不,她娘家人都到吴府讨说法去了!”
啊!
赵九仿佛挨了一霹雳,久久回不过神。那偷儿捉住他的肩摇晃了好一阵子,才将赵九唤回来。
“喂!喂!”
二少夫人那般聪慧温和的人怎的会寻短见呢?
偷儿望着赵九那幅模样,叹了口气道:“吴家说他们二少夫人的死是二少爷的一个小厮所致,已经送了官,我本不信,看你这样子,想必是真的了?”
“不是的,不是的!”赵九往前一扑,拽住那偷儿的衣裳急切地说道,“二少夫人待人那么好,我怎么会害她?二少爷的丑事外人皆知,她定是咽不下昨日那口气才寻了短——”
“你摇晃我做什么,我头都晕了!”
那偷儿一把推不开赵九,第二把就用了点力。赵九吃不住痛放开了他,脑袋也随之清醒了许多。
“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时心急,你别见怪,劳烦你跟我说说二少夫人是怎么死的。”
“我只晓得是上吊死的,你是吴府的人,到底为何而死你不晓得我就更不晓得了!不过,听外面的人说是瞧见了二少爷的丑事羞愤不过上了吊,但吴府的人却说是二少爷的小厮——”
赵九急急追问道:“怎样?”
“唉呀,总之就是男女之事呗,吴府的人也没有细说,只说已经拿了那小厮见官,一定会给二少夫人的娘家一个交待!”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他们怎么可以颠倒是非呢?
赵九气愤不已,忍不住脱口而出:“明明是二少爷自己在清倌苑做下丑事,他们怎么能够污蔑二少夫人的清白呢?我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下人,命贱,可是二少夫人在吴府受了多少委屈替二少爷掩饰了多少肮脏事,小满的身子还没凉透呢,他们就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我赵九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果然是你!”偷儿郑重地拍了拍赵九的肩膀,道,“原来你叫赵九,我认下你了,兄弟!义气!”
这偷儿是个人精,昨天就是听说清倌苑出了事想趁乱浑水摸鱼,满屋子人都没瞧见,却讨门口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汉子看了出来,于是才来跟赵九做了近邻。
这牢子他也不是第一回来了,反正蹲个几日就能出去,他也不甚在意,令他没想到的是竟然又遇上了赵九。
都是可怜人,他倒不想为难赵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