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刚蒙蒙亮,许是太多思绪扰得她心累,居然就这么枕着手臂在桌上睡着了。
晨间最是料峭寒风,她揉了揉枕得发酸的手臂,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姐。”还没瞧见有人来,便听到门外传来欢快洪亮的一声。
她还发着愣的时候,大门被一把推开。从外头窜出一个黄灿灿的身影,嗖得一下往她怀里钻。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怀中的是个年龄稍小于自己,长相可爱的姑娘。
“小姐,天如此冷,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衣裳。小姐从小身子骨就弱,如今更是不能染了风寒。”
那黄团子从她身上又钻起来,一边叮嘱,一边行云流水地走到柜子前,翻出一套衣裳。她把衣裳捧在手里端详片刻,觉得满意般微微笑着,走过来将衣裳放到江今安怀里。
“这天气在屋内也是要穿厚些的,我们不在的时候,小姐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了去。”
见她对自己的寝居如此熟悉,对待自己也是诚心诚意的关心,应该是从前原主身边可以信赖之人。
毕竟是原主身边的人,她初来乍到,着实不知道要回她些什么,只能表示友好地点点头应下。
“小姐,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们被关在禁闭室里照顾不了小姐,可是日日夜夜都担心得睡不了觉呢。”
听她的话,江今安猜到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从小一直跟在原主身边的丫鬟小灿。见是自己可以相信之人,她也总算有了个可以舒口气的理由。
很多事情,自己便可以从她口中打听,也好做下一步打算。
“小灿,那天四妹妹不小心将我推倒在地,将我的脑袋撞到了桌角。”她佯装悲痛,捏着无奈又懊恼的嗓音,“很多事情我竟然都忘了,也怎么都想不起。很多我忘了的事还需你重新和我讲一遍,很多事情还需要你来帮我。莫要嫌我烦了。”
看着她,小灿一脸心疼,毅然决然地点点头:“怎会嫌烦,小姐尽管吩咐,小灿自是什么都愿意的。”
看着这姑娘大义凛然,一副誓死保护自己的模样,江今安不禁鼻子发酸地笑了。
“我和四小姐平日里关系如何?”
江今安醒来以后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这四小姐。虽是表面上对自己这个姐姐恭而敬之,但她总觉着这人是个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而且,原主是因她而死,一切发生的太过蹊跷,她不得不对这个四小姐拉起戒心。
“小姐与那四小姐之前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但自从大夫人走后,她便常常来我们院上走动,给小姐带些点心衣裳来。小姐虽是不喜欢三姨娘一家,但对他们也算是毫不亏待。在这府里小姐对谁都是不厌不喜平平淡淡的态度,更何况四小姐了。”
那可就怪了,我看那四小姐,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可是和我熟络得很。
“小灿,那你觉得这四小姐,是位怎么样的人?”
“四小姐······”小灿歪着头想了好一会,“我和四小姐没什么接触,但与她身边的婢女洛珠还算熟识。洛珠常和我说起,四小姐对待下人是极好的。每每三姨娘责罚下来,都是由四小姐替她们挡着。”
江今安的眉心蹙了蹙,漆黑的双眸微微漾起波澜。
小灿继续说:“四小姐约莫也是位可怜人,碰见她时她身上总带着伤。有次,我去药房想着给小姐拿些补身体的药,偶然撞见洛珠拿着止血的纱布匆匆忙忙地离开。因为好奇我便一路在她身后跟着,不曾想是四小姐没有绣好绣品,被罚扎了手·······”
小灿停下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可我对她怎么样都喜欢不起来。虽然小姐院子住着阿苑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可我总是觉得,小姐虐待阿苑的说法是某天四小姐来过之后,才在府里传开的。”
“你为何这么想?”
“有天夜晚,我分明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在我们院中,似乎在找些什么。那人身形与四小姐很是相似,我当时害怕得紧便没有跟上去,只是远远看她进了阿苑屋中。这事后来我也同小姐提过的。”
江今安想不明白,只觉最是人心看不透。这四小姐身上,疑点重重。
“也就是说,你看见过有一个身形与四妹妹很像的人偷偷去见过阿苑。”
“是的。小灿亲眼所见。”
她压抑不住心中一齐冒出的万千混乱的思绪,疑团像是散不去的灰黑雾霭,弥漫在心头,将她困在里面。
很烦,就好像丢了的彩票中了五百万,还被别人捡到去兑奖,第二天在电视上看见兑奖的时候是不给自己涨工资的老板的感觉。
“那这逃婚一事······“
“小姐若提起这事,小灿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这婚约是因为两家世交,大夫人在时便定下的,平日里小姐可是最听大夫人的话了。就算并非如此,你与那世守府五公子虽尚未见过面,但却也曾私下里读过他的诗作,对他赞赏有加。”
“这么说来,我之前对这婚约并不抗拒。”
小灿认真思索了一番,很快便肯定地对她点下了头。
“既然如此,那这赋春楼沉溺妓子和禁闭时期私自出逃二事,又是为何?”
“小姐连这个都忘记了吗?”小灿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看她的神色,江今安立马领悟到这两件事一定不是表面上逃婚那么简单。
“我的确是忘了,你快同我讲讲。”
“小姐去赋春楼确实是另有打算,和阿苑哥哥也并非是那种关系。小灿知道你将阿苑哥哥带回来是为了掩人耳目,可小姐不愿让我牵连其中,便始终没有告诉我您具体是在做什么。”
“但出逃一事小灿属实是想不明白。小姐一向与阿苑哥哥关系极好,他还曾将自己最贵重的玉佩赠与小姐,又怎会做出向老爷透露小姐行踪一事呢。”小灿默默叹了口气。
小灿低下头,声音隐隐带着哭腔:“要是小灿再有用些,就能替大夫人保护好小姐了。可惜小灿什么也做不好······”
“不哭不哭,小灿能陪在我的身边我便已是万幸,不用自责。”江今安看不得别人哭,又苦于不太会哄人,便把无措地把自己地绢帕递给她。
这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接过绢帕,一边哽咽着一边抹干净眼泪,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继续说:“我想起来,赋春楼一事我曾阻拦过小姐,但小姐同我说过,您去赋春楼是为了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