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阔,四下无人,一阵劲风吹过,打了个旋卷起缕缕黄沙。
“这么做本非待客之道,但确实是别无他法。近日来,我漕帮帮内已有两名忠心耿耿的堂主死于非命,帮内动荡不安。我族怀疑帮内乃至我孙氏府上都有王氏的内应。因此,我需要在外边找几个放心的人手,而你们初来乍到,他们对你们并不熟悉。” 孙铭轩将心中盘算一一说来。
“如此说来,你是想选我们帮你?我们从王氏而来,即使不是他们的人,他们也可能会认得我们,况且怎知我们能帮的上忙?”顾长风不解的问道。
“那王氏在青州手眼通天,能看得上你们,说明你们定然有过人之处,这是其一。即使被他们认出,他们恐怕也已经查过你们的底细,所以更不会多心,这是其二。而试探你们也有两个方面的考虑。首先,是看你们是否有侠义之心。其次,就是看看你们的身手到底如何,能否堪此大任。” 孙铭轩看着顾长风认真说道。
“好盘算,就是没有想过如果我们要是不帮呢?”顾长风反问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青州王氏让你们吃了暗亏又口出狂言,你们就不想给他们点颜色?此外,我贝州孙氏,执掌运河水运经年,这天下的消息哪有我孙氏的快?眼下只不过是内部掺了沙子逼不得已而已。这位书生,叫李素是吧?江岚坪上慷慨激昂,几位朋友志同道合难道只是为了在这乱世里蝇营狗苟?我孙氏的人情还是值得冒一冒风险的。” 孙铭轩将其中利害娓娓道来。
“难怪凌兄嘱咐我遇事三思,这位孙兄虽然与我年纪相仿,但是确实心思缜密啊。”顾长风尴尬的笑了一笑看着凌霄说道,“凌兄,你意下如何?”
“之前我们说过,我有事情要办,可能不太方便,但是,你是了解我的。换做是我的话,我倒还真想接了。哈哈。”凌霄意有所指的一眨眼笑着说道。
凌霄是北晋将门之后,与南梁、北魏有着血海深仇,现在又是北晋武德司的不良人,对于这纵穿南梁乃至华夏的运河漕运之利,以及这先人一步的信息渠道,这真是极大的诱惑,当然是兴趣盎然的。但怎奈身有军务在身,着实不方便参与。
“那好,这桩活,我俩接了。”顾长风也不再犹豫。
“事成之后,兄弟我该如何答谢?” 孙铭轩见事情有了着落,连忙问道。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的时候,需要你帮我忙的时候,你别拒绝我就行。”顾长风痞痞一笑。
“一言为定。”孙铭轩慨然应允。
“那接下来需要我做些什么?”顾长风问孙铭轩接下来的安排。
“目前这个事情比较复杂,你们应该知道,北晋正在进攻邢州,战事胶着,朝廷指派户部筹集军粮四十万石,户部尚书正是我族族长,也就是我爷爷。实不相瞒,目前朝廷财政吃紧,拨付到位的银两也就是去年市价的七成左右,征粮的消息传的飞快,粮价又都飞涨起来。我孙氏正为这个事情头疼,这是其一。” 孙铭轩看着顾长风和李素郑重说道。
“嗯,这个时候,大户氏族通常把控着大部分的粮食,囤积居奇抬高粮食价格却也不足为奇。那各州县粮仓的存粮呢?”李素并不吃惊,继续问道。
“年年打仗,年年征粮,各州县也早已是存粮不足了,况且这里边的水也深的很,朝廷因为发现各地粮仓都在找各种理由拖欠征粮,就准备清查盘点几个大的州县的粮仓,可是负责清查的官员人还没到,粮仓却都陆续起了火。这还能再查么?只能是不了了之。” 孙铭轩摇头解释说道。
“可是北方各地的节度使,军粮不都是自给自足,怎么也要朝廷拨付?”李素又接着问道。
“天雄节度使杨太师镇守北方,这些年来连年征战,所辖之地确实早已粮草不足,朝廷上下人尽皆知,并且这次还有亲军出征。”孙铭轩摇头叹道。
“所以就只能在市面上征粮。”李素点点头说道。
“是呀,只是这粮食还没收足一成,价格却就足足升了两成,征粮的银子本就没有足额拨付,眼看着任务无法按期完成,这可不但是关乎头顶乌纱的问题,恐怕是到时会有性命之虞。而且在征收粮食的过程中,漕帮帮内对我孙氏忠心耿耿的两位堂主竟都莫名身亡,船舱内已经征收的粮食,竟然有一半都被掉包成了沙土,官府调查之后竟都认为他们是畏罪自杀,但我们知道这绝不可能!” 孙铭轩眉头紧锁。
“何以见得?此时正是粮价飞涨之时。”顾长风问道。
“首先他们已经跟了我孙氏多年,知根知底,并且家产不薄,仅就这些粮食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怎会因小失大畏罪自杀,要我看来,更像是栽赃陷害。” 孙铭轩不以为然。
“那栽赃的人又会有何好处呢?”顾长风感觉到这里的事情讳莫如深接着问道。
“实不相瞒,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话,我孙氏自前朝就经营漕运,可谓根深蒂固,并且为朝廷出了不少力。也正是受益于此,在前朝及当朝,都受到朝廷的一些青睐,但福兮祸所依,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因漕运之重,很多当权的人也皆是觊觎于此,当今圣上也是诸多猜忌,近年来我孙氏更是缕受弹压。就目前征粮的难题来说,看似本该归属于户部,但在多年前却并非如此,这可是肥差,争着办的人如过江之鲫。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朝廷的情况下,却是烫手的山芋,就都借势顺手推舟。办的好无功,办不好,往大了说那是灭门之祸也并不为过。而借此扳倒了我孙氏,那么漕帮也自然就会易主。征的粮食被偷换了,表面上看又还是我漕帮内部的问题,那么到期征粮任务无法完成,我孙氏自然无话可说。” 说起此事孙铭轩滔滔不绝,显然是族内早就达成了共识,明晰其中玄机。
“听你如此说来,此事却是棘手异常。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顾长风见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而他们几人势单力孤,便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