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贤一缓了缓,又继续说道: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当年,新衣堂的老掌门易从天带着一个头陀找到陆师兄,希望师兄帮他们完成一件事。那头陀是从南方般毒佛国云游来的,本领有些高强。但这件事并不光彩,起先师兄是坚决反对的。可是后来...咳...咳...”
“后来你们同意了。”莫白道。
“不错,他们的诚意足够大,好处足够多,没有哪一个武者能拒绝那样的诱惑。后来师兄便答应下来,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品武者,师兄对我最为照顾,在师兄的争取下,他们也算上了我的一份酬劳。”
“你们去做的究竟是什么事?”
“那头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燕子门的钟云飞手中刚得到一瓶能让普通凡人也生长出灵根的灵药,生灵丹。易从天对此深信不疑,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夺取那生灵丹。”
“世间竟有这等灵药,想必是坊间的谣传。”
“我起先也不太信,但后面的事,让我觉得那灵药确实是真的。想必是燕子门在某修仙门派获得的吧。”孟贤一说道。
莫白听完有些不相信。毕竟修仙门派怎会是凡人门派可比,其中的高阶修士各个法力高强,虽然燕子门神偷无敌,但也不至于蠢到想不开去偷修仙门派。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可能是那钟云飞有了些机缘,就像自己曾经的经历一样。
“燕子门的掌门钟云飞虽然只有三品境界,但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我们围堵了他半年也没捉住。要不是陆师兄的轻功同样高强,凭借着《踏云纵月诀》黏住他,我们早就被他跑了。”
“在下听说《踏云纵月诀》乃是青言派的独门轻功心法,陆前辈身为松原派,如何会这门武功。孟前辈说得越来越离谱了,莫不是在胡诌。”
“莫兄弟有所不知,我那陆师兄与青言派渊源极深,《踏云纵月诀》可说是他的家传绝学,就算青言派的弟子,也不一定能比过陆师兄。现在想来,易从天和那头陀之所以要找陆师兄,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陆前辈如此厉害,为何凌霄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陆师兄,陆师兄他五年前病逝了....是我对不起陆师兄。”
“前辈,后来怎么样了,你们拿到灵药了?”
“后来...后来易从天和那头陀一气之下,不再追钟云飞,而是领着几名高手,冲去燕子门,杀光了所有燕子门的弟子,绑了钟云飞的家小。”
“这等禽兽行为,令人不耻!看来新衣堂也和血刀门一样。”莫白道。
原来燕子门当年从武林中销声匿迹,是新衣堂干的。燕子门当年虽算不上什么大中型门派,可在江湖中也算久历盛名,没想到却教区区几个人就给灭了。
“他二人血洗燕子门,并没有告诉我和陆师兄,我们知道后已经晚了。陆师兄和他们起了冲突,从易从天手里救下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但事已至此,生灵丹又太过珍贵,能让凡人生出灵根来,我红了眼,我们最后还是妥协了。”
“为了一瓶灵药,杀了那么多人,就算长出灵根,成了修士,又和那些随意滥杀的修士有何分别。为了一瓶药,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妻离子散,有多少孩子流落成了乞丐。”莫白道。他虽然语气平淡,但心中却已经十分愤怒。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经历。
“孟前辈,甘天违要挟你是因为你还有灵药?”莫白继续问道。
“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可惜我并没有。当年围杀燕子门后,我们确实找到了那瓶生灵丹。原本易从天告诉我们,生灵丹共有七颗,他和那头陀四颗,我与陆师兄分三颗。可后来打开一看,瓶中只剩下了五颗。那头陀实力很强,甚为强硬,取走了两颗,易从天也拿了两颗,我和陆师兄只拿到了一颗,当时我自然是让给了陆师兄。”
“易从天既得了两颗,新衣堂到如今却都没有生有灵根的修士,反倒是从外界招募了两名,可见那灵药并不灵。”
“并非如此。就在我们刚分完灵药后,突然杀出了一群人围住了我们,为首的就是临椒城林家的林玉峰,他那时已是准二品的实力了。”
“后来灵药被林玉峰抢走了?”
“若是普通武者,我们四人倒是不怕,可那群人中,有好几个都是修士,我等敌之不过。那头陀最后身负重伤,自知活不成,索性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那两枚生灵丹吞了去。而易从天也受了伤,手中的灵药被抢了去。但那林玉峰并未杀他,却是将他放了。易从天回来不久,便死了。只有陆师兄带着我,揣着唯一的一颗灵药,安全逃了出来。”
“难怪甘天违要抓你,他一定认为你这里有那颗生灵丹。”
“不错,这件事过去不久,林家便出生了一位拥有天灵根资质的男娃,想必就是喂了那灵药的缘故。而我和陆师兄,我们的后人却都没有拥有灵根者,因此甘天违认定陆师兄手上的那颗灵药还未使用过。”
“那灵药若是有效,你们为何不自己服用?”
“我也是后来才得知,若想这灵药起效,服用之人必须不满二十五岁,而且,必须是童子之身。”孟贤一顿了顿,面带忏悔地继续说道:
“想必师兄就是为了我才答应帮助他们,我那时一直对自己没有灵根而耿耿于怀,一直愤愤于修士和凡人的差别!师兄看在眼里,觉得我想要生有灵根,所以才答应同他们合作。”
“孟前辈最后没有服下灵药?”莫白问道。
“我那时虽然未到二十五岁,但却,但是却.....我对不起师兄,师兄如此待我,我却与...却与嫂嫂....我并不敢告知师兄我和嫂嫂的事,我活该受此折磨,我对不起陆师兄!甘天违为何不杀了我!”孟贤一强撞床头,羞愧道。”
莫白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阻止了孟贤一进一步撞头。
“我告诉师兄自己早已不是童男之身,没想到师兄听后哈哈一笑,却抬手就把那灵药扔进了旁边的湘灵江中...”
“那么,那女娃现在何处?”
“莫恩公,你一定要救她,请你答应我,万般罪责都在我,她是无罪的。”孟贤一哭道。
见此一幕,莫白有些无语,他没想眼前这位正派人士也如此的虚伪。既然你想保护你的那位隐藏的女儿,便不要告诉甘天违她的所在就可以了,只管叫他杀了你,反正你也不想活命。如今你却一口说着不想活了,一口又把自己女儿的所在坦白给了甘天违,分明就是为了活命。
不过人非圣贤,在紧要关头,谁能保证不会为了性命而出卖自己的手足亲人呢,世态炎凉,想必大部分人都难以做到舍身取义。
“莫兄弟,她出生后我便带走了她,在路过药王山时,把她放在了山下的一户农户家门口。”
“那农户叫什么?你的女儿又叫什么?”
“....”孟贤一眼迷糊,没有说话。
“你不知道?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些年你从未去找过你的亲生女儿?”
“是我的错!我犯的错,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莫白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把女儿丢掉了。难怪他能把女儿的大致所在告诉甘天违,因为他心中根本没有这个女儿。而他一直以来“宠妻狂魔”的形象,以及之前舍身拯救他的儿子于君同,大概也只是因为羞愧于他曾经做过的丑陋行为,潜意识里做出来的一种自我弥补,实在是虚伪至极。
“我记得孩子胸前有一处半掌大小的胎记,深蓝色的胎记。”孟贤一道。
莫白一听,很是无语,如今女娃已长大,那胎记长在胸前,叫自己如何去查看,难不成去扒她的衣服?但那家农户应该知道,只得去找农户问问了。
“你放心吧,我会去救你女儿,不过要等我先从新衣堂救出我要救的人!”
“什么?莫兄弟还要去新衣堂?那囚室中先前就只关了我和巧儿姑娘,并无他人。甘天违已经动身前去药王山了,莫兄弟还需要尽快前去啊!”孟贤一有些焦虑地说道。
“前辈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好好休息吧,我要去运功调息了。”莫白说完便转身走了,来桌前坐下,运功调息起来。他必须尽快调息好内息,早些动身去小居山。